未成年的那一條,是關于群架的記錄。
這件事武聰知道,他大緻翻了翻,在寥寥幾行的案件信息裡看到了林琳的名字。
警局空調的溫度從來調得很低,現在又是大半夜,武聰卻生生出了一頭冷汗。
他把鼠标停在“林琳”兩個字上,怎麼也想不到,他們這群人裡最乖的人,居然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與丁隆盛有聯系。
而丁隆盛成為校霸的起因,竟也是因為她。
初中以前,武聰并不認識林琳,但方疏棠和蘇桓語認識,今晚他談起丁隆盛校霸群架時,蘇桓語好像并不知道林琳也與這件事有關。
武聰從鍵盤旁拿起手機,想給蘇桓語打個電話。
撥通的一瞬間,他看着屏幕裡下一條案件的時間,連忙把通話按掉了。
武聰皺着眉頭,關掉了這個案件記錄。
挪動鼠标,點開了2008年那一年的記錄。
這一年的記錄也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完。
這一次,他又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方同學”。
受害人:方同學。
武聰瞳孔劇烈顫抖了幾下,這位“方同學”,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就是方疏棠。
武聰的鼠标在“方同學”三個字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案件定性:故意傷害,造成受害人嚴重受傷。
念犯罪嫌疑人年紀尚輕,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
系統裡為保護受害人,沒有寫具體名字,所以這些年他始終沒有查到方疏棠的消息。
武聰握緊鼠标,目光将寥寥幾行字的案件經過篩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錄入檔案的人力有限,沒有将紙質版詳細筆錄盡數謄錄。
隻記錄了丁隆盛對方同學實施了非常殘忍的人身傷害,造成受害人嚴重外傷、多處髒器破裂、精神崩潰。
這短短幾行字,燒紅了武聰的眼。
他曾經信誓旦旦的在同學們面前拍胸脯保證,一定會保護好大家的安全。
可是,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做什麼?
武聰捏着鼠标的手止不住顫抖。
所以……後來小棠突然出國,就是因為這件事?
武聰枯坐良久,終于紅着眼撥通了蘇桓語的手機,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不待蘇桓語說話,他先啞着嗓子問:“小棠出事是不是因為丁隆盛?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桓語:“……。”
“我已經看到案情記錄了。”武聰艱難地說:“他M的,小語,對不起。
我,我TN的太不靠譜了,現在才……
對不起。
我對不起小棠,對不起你……”
“說什麼呢。”蘇桓語在方疏棠這件事上雖然自責,但遠沒到随意怨怪他人的地步。
況且這些年,在尋找方疏棠這件事上武聰沒少出力。
“有丁隆盛的消息了?”蘇桓語主動問。
“嗯。”武聰把從穆和處聽到的消息盡數說給蘇桓語。
說到快結束的時候,通訊軟件進來一條信息。
武聰點開電腦客戶端,看到穆和發來的消息:“12月28日。”
他直接告訴蘇桓語:“姓丁的12月28号回來,咱們29号一起去找他。”
倆人約定好了時間,武聰最後說:“如果有機會,帶我見見小棠吧。”
“好。”蘇桓語本來就計劃等方疏棠稍微好一些,就安排大家見面。
沒想到一挂斷武聰電話,就從徐進口中得知了方疏棠已知曉過往的消息。
他看着台曆上被圈起來的日期,想:“在去見丁隆盛之前,他一定會帶曾經的小棠回來。”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他有信心。
蘇桓語打開一個新文檔,一字一句敲下治療方案。
第一步就是慢慢講述往事。
這一步,季路已經走出去了。
一個好的開頭,代表着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
晨光熹微之時,蘇桓語敲下了最後一個字。
愈。
這份方案大緻分為兩部分。
前半部分是催眠解除,後半部分是人格重建。
在一片廢墟裡重建高樓的難度極大,而這重建的過程裡,他和季路能做的又十分有限。
蘇桓語果決按下“Ctrl+S”,保存。
——他相信,方疏棠能做到。
朝陽的光線刺破漫長暗夜裡最後一絲陰霾,蘇桓語從櫃子裡摸出一隻新口罩戴上,開啟了新一天的查房。
住院部VIP病房,昏睡了大半夜的方疏棠在晨光中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