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就不知道了。”奧澤搖搖頭,嘴角莫名還含着笑意,“藏書館不是我設計的。”
阮回早就有這樣的猜測,想到之前擠一點說一點的艱難套話曆史,他這次很謹慎地沒有選擇直接問,結果又一次預測錯了走向——奧澤竟然完全沒有要隐瞞的意思。
不僅沒有藏着掖着,看上去還很主動。
阮回不太明顯地噎了一下,就這麼點停頓居然被柯唐見縫插針地找到了:“不是你,更不可能是梅洛霍爾德吧。”
奧澤眼神往側面飄了一下,嘴角不太開心地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是個轉瞬即逝的不屑表情:“當然不是。”
阮回莫名又想起他看《通史》冒出來的一系列猜想——如果辛克倫德大陸由奧澤創造,那他可以拉出去競選神主圈裡最沒地位獎,相信再來百八千個平行世界也沒人能跟他争。
普通人光是買個小手辦,都會當個寶貝小心翼翼地存起來,看見落灰都難受,更别提被人拿走砍了胳膊腿改兩下動作,估計現場就能結下傳家寶級别的深仇大恨。
辛克倫德大陸對奧澤來說算什麼呢?肯定不止一個小手辦那麼簡單。要創造一個完整的世界,花草樹木、山川河流,飛禽走獸、人與萬物,從他手下躍起的那一刻就有了别樣的意義。
鮮活了幾千年的世界被蓄意挑起的神戰摧殘得七零八落,修改權限還被分出去一部分——現在看來還不止一個神經病奪了奧澤的權限。一朝跌落神壇,好像連保護自己的孩子完好無損都很難。
阮回忽然哽住,恍神恍出了個大課間,被人推着走了一段,耳邊全是柯唐在絮絮叨叨地報人名:
“是你的從神?哈爾文?”看似随便一點,其實柯唐已經想了一連串理由,“玩遊戲偷書,很符合他的人設啊。”
“或者是他弟弟,那個打鐵的?我記得誰說過他們倆是雙胞胎來着,兄弟聯手也不是沒可能。”
除了梅騎士得到奧澤另眼相待,接下來不管聽到誰的名字,奧澤都是一幅饒有興緻的樣子,但依阮回的解讀,他好像隻是對柯唐編出的小故事感興趣。
柯唐對神明的了解實在不多,四大從神挨個試過去都不像正确答案,很快詞窮了,有些失望:“都不是嗎?”
奧澤招來鍊輪蟲,遺憾地對柯唐搖搖頭。
意思是根本不沾邊。
“藏書館是近幾年才陸續建起來的。”奧澤沖他們倆眨眨眼,“拿太多技能書會被騎士發現,然後強制送到誦讀區,你們沒觸發嗎?”
阮回:“……”
柯唐:“……”
沉默代表一切,或者說奧澤就是明知故問,看到他們的臉上瞬間染上一層陰影,放松地笑起來:“好吧,這沒什麼好隐瞞的,告訴你們也無所謂。”
阮回看他的表情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悸,說不上恐慌,也不是被蠱惑後的心跳加速,好像冥冥之中察覺到了被遺忘的線索——很重要的線索,他有種立刻把幕後之人扒出來拷問幹淨的沖動。
鍊輪蟲開始滾動,平放在上面的木闆沒有做固定和連接措施,卻異常穩定,三人移動速度一緻,形成了相對靜止的狀态。
奧澤的聲音順着被抛下的空氣傳過來,裡面加了點魔法,每個字都非常清晰:
“嚴格來說,藏書館是全體玩家的設想,大家都想要一個能穩定獲取技能書的地點,就像在鐵匠鋪購買鐵劍,在魔法器商店購買魔法器。”
“我覺得很有道理,就降下神谕在洛爾列建了一個藏書館,其他王國也逐漸效仿,就有了到首都城必去藏書館拿技能書的玩法。”
風卷着略微長長的碎發上揚,阮回無意識擰着眉頭:
一個有幾千年曆史的大陸竟然從來沒有人想過建個藏書館。那在此之前,老祖宗留下的文字筆記,還有學者出的書,都往哪放往哪賣?
雖然他對紙質書的印象隻剩上學時候五花八門的課本,但也知道從古至今、從南到北,總要建點藏書閣啊圖書館之類的收納各類書籍,就算本身能當活化石的神明想不到,人類也沒道理不幹啊。
原本以為是借用了藏書館給玩家送技能書,沒想到真相完全颠倒,是為了給玩家送技能書而建立的藏書館。
更令人驚奇的是,洛爾列竟然是最早建立藏書館的王國。玩家到這兒來隻可能是三結局,而且已經進入了尾聲,在監獄遊一圈就得被發配到流放森林打從神,設計小遊戲是用來自娛自樂的嗎。
這邊阮回還在頭腦風暴,另一邊奧澤也在繼續說:
“隻是有些可惜,這個想法成型是在神戰之後,可能是難度有了質的飛躍,所以玩家逐漸生出對遊戲平衡的不滿,可那時候我已經沒法大幅度修改遊戲了。而且受信仰影響,隻有少部分玩家會在祈禱的時候想想這些事,祈禱對象還不是我,否則可以更早一些建立藏書館,大概能挽救一些人。”
阮回感覺有條思路被打通了,先前沒什麼實質證據的猜測和新冒出來的念頭接在一起,将将要連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