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黃家鎮的人都是黃名。”
一路奔馳,她們順利到了鎮子外,呂婵掃了一眼鎮子後便對楚朝華道,并且簡要解釋了遊戲中名字顔色背後的含義。
紅名人物或者怪物會主動攻擊主角。
黃名,不會主動攻擊主角,但可被主角攻擊,且在被攻擊後,黃名會變紅名攻擊主角。
綠名,不會主動攻擊主角,也無法被主角攻擊,是友好目标。
在錯綜複雜的實際情況中,各種顔色存在相互轉換的可能。
楚朝華聽完點點頭,将駿馬栓在鎮外的樹林中,施展門派輕功“鷹揚萬裡”,靜悄悄地從深黑的屋檐上向最熱鬧的地方飛去。
目的地是黃氏祠堂,鎮内舉行儀式的地方。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冬天天本就黑得早,加上今日濃雲遮蔽,日光被雲層削弱,這天已經暗得像黑夜一般了,哪怕是此刻歡慶的鼓樂齊鳴,也難掩此地的陰暗與詭異。
楚朝華藏身于祠堂的飛檐之間,而呂婵通過系統操作,調整鏡頭遠近觀察着正在進行的獻祭儀式。
黃家鎮并不富裕,但金錢的不足卻無法限制宗族長老們将象征着血脈傳承和權力榮譽的祠堂打造得像宮殿一般。
祠堂正廳前的廣場上,站着二十個頭戴發冠、衣着得體的老男人,他們一個個須發皆白、面容嚴肅,無一例外地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腐朽之氣。
在為首的老族長發言之後,一個男人手牽着一個六歲的小女孩走到了場地中央。
這是一個為了獲得田地而賣女求榮的父親和他上供的祭品。
在烏壓壓的一群身着黑衣的男人之中,女童身上的紅嫁衣格外刺目。
給祭祀披上嫁娶的外衣,男人們無意中洩露了婚姻的真實含義。嫁娶即為獻祭,呂婵眼裡正上演着一出以行動做精準注腳的釋義闡明。
再年幼的女兒也要身着鮮紅的嫁衣,化着不符合年齡特質的豔麗妝容,戴着蘊含着花開富貴和多子多福寓意的百花石榴冠。
祭品越無辜,則越“純潔”。
祭品更是不能有自我的,越好越小,越蒙昧越好,隻要能飽腹即可。
而對小女孩寄托了多子多福的希望,則是将每一個女性都看作生育的器皿,哪怕這個器皿還很“年幼”,但終有某一天,器皿總能派上用場。
他們更不能容許女人沒有“主”,所以哪怕是個六歲女童,他們也要将她裝扮成新嫁娘的模樣,讓她成為山神的妻子,成為一個他們眼中完整的女人,再死去。
女童被送入場地之中的精工花轎前,她走路的時候,正拉近鏡頭觀察的呂婵發現,她長裙之下的雙腳被鐵鍊束縛。呂婵仔細聽來,吹吹打打的鼓樂之下,鐵鍊聲響幾乎不可聞見。
女童被蓋上紅蓋頭之前回望了一眼父親,那男人面上含淚不舍,可手卻一把将她推入花轎中。
而在她進入之後,精工花轎前的三條赤紅橫木一扣,徹底鎖死轎門。
此刻,唢呐聲起——
那像哭又像笑的樂器嚣張地發出悲喜難辨的通天聲響,音調高低抑揚,又嘶啞,又尖利,像低喃,像狂叫,用一篇難以細緻描摹的悚人樂章恭敬地啟禀山神:
人,我們馬上送到。
轎夫擡起花轎,廣場上那些靜靜聆聽着長老發言的男人們像是排練過千百遍一般,整齊劃一地調轉方向,成為送行的隊伍。
這一群面無表情男人像是從棺木中爬出來的行屍走肉,他們邁着細碎的步伐簇擁在花轎之後,祠堂門前的道路很快就被黑潮淹沒,烏泱烏泱一大片,而這黑潮正向山下湧動。
真像蝗蟲啊,沉浸式地體驗中式恐怖當真比在遊戲裡讀劇情文字印象深刻多了,呂婵默默吐槽,幸好這一次她不再是隻能扛攝像機的玩家了。
“走了。”楚朝華出聲提醒呂婵,她便振身向那股流動黑潮的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