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笨又莽,又不靈活,她像是來人間湊個數,但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江湖裡,天才少,普通人多,普通人才是江湖的底色吧,也許這些故事會有點苦澀,但更多的是鮮活,是生命力。”風驚月收了竹竿,讓張蘭香去休息一會兒。
她還不忘誇着張蘭香:“有進步了。”
可張蘭香沒想着休息,她依舊練得很勤快,很投入,像她起早貪黑殺豬掙錢時那麼努力。
呂婵明白風驚月的感受。
這個小人物太普通了,太不值得注意了,也太像故事的炮灰了,她的生死并沒有多少人在意,她太适合做一個在豪俠快意江湖之餘,兩句話就可以說完的、不需要回味的談資。
她有很多缺點,但為數不多的優點卻吸引了風驚月和呂婵的注目,她努力發出來的一點點光,就足以驅散黑暗。
她不起眼,但卻有亮點,她雖平凡,卻勇敢,卻努力,決不認輸。
張蘭香即将改寫的命運,是由她自己争取來的。
呂婵想,風驚月的傳奇故事裡,除了有天才們的惺惺相惜和棋逢對手,還有驚天地泣鬼神之外的平靜和普通。這場意料之外的相遇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意義,風驚月已經見到了“我”,她現在、将來還會見到許許多多各不相同的“她”。
——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比武廣場上已經上演過了不知道多少場精彩絕倫的對比,根據抽簽決定的比賽順序,該到張蘭香上場了。
這一場比賽本來是毫無看點的,一個隻會殺豬的屠戶對上霸王槍的傳人,看客們隻會猜測霸王槍幾招能解決對手,但自從有個大傻子壓了一兩黃金猜另一個大傻子獲勝之後,這場對決就傳開了。
看台下人頭攢動,氣氛無比熱烈,議論之聲此起彼伏,甚至比兩天前的比賽吸引來了更多的人。
這個時間段不太好,接近正午,日光灼烈,站在場地上等着裁判喊“開始”的張蘭香已經開始流汗了,但日光的折磨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緊張,卻已經不害怕了。
可霸王槍王家的少爺不喜歡這種環境,他心裡大罵晦氣,不僅遇到這種不入流的對手,還抽到了這個煎熬人的時間點。
不過王家少爺信心十足,都說一寸長一寸強,自己這長槍對上她那短得都要看不見的殺豬刀,這還能有什麼懸念?
必須快速結束戰鬥,而且自己的身姿一定要潇灑,出槍的力度一定要足夠,坐席台上的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和台下的觀衆們可都看着呢。
哨聲一響,王家興迫不及待地揮槍而出,他整個人的身影一閃而過,看似威猛無比,似乎一槍就能取對方性命。
張蘭香頭腦一片空白,這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她的風姐教她以靜制動,風姐說對方習武多年,進攻速度會很快,她直沖上去肯定比不了。
她要靜靜等待對方進入她的攻擊範圍。
請君入甕。
槍風呼呼而起,張蘭香側身一躲後驟然發力,邁腿而上,反手握住殺豬刀。
迎頭一撞,揮刀!
王家興并沒有多少時間用于震驚自己胸口的護心皮革被殺豬刀劃破這個細節,他收槍準備再一掃一推,可就在這時,張蘭香一身大喝:“哈啊——”
她半蹲馬步,壯碩的身軀沉了下來,再次反手揮刀,從上至下狠狠一斬。
長槍一斷為二,尖銳的槍頭落地,“當當”一陣響。
比賽規則:選手出界或手中武器落地後判輸,一方重傷不起判輸。
場邊的裁判目瞪口呆,可眼見這形式,隻得做出裁決:“王家興,敗。”
這是張蘭香練過千萬次的招式,而她也隻練會了這兩招,如風姐所言,這兩招夠用了。
王家興呆愣着,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他的自尊心已經和斷掉的槍頭一樣,在地闆上翻來滾去。
他怎麼就給眼前這又醜又肥的女人擺了一道?他怒從心頭起,立刻提起握在手中的半截木棍,狠狠向前刺去。
張蘭香還沉浸在僥幸的勝利中,她根本沒注意到對手的動作。
正是台下的風驚月準備出手飛劍替張蘭香抵擋之時,她見一道白绫如飛鳥般疾速掠過。
在一旁觀戰的司徒鸢見王家興敗後不服,竟然暗算,她憤然出手。
白绫一擊之後,司徒鸢輕功飛上賽場,王家興後退兩步,正欲再度出槍,司徒鸢白绫飛卷,将他手中的槍柄死死纏住,王家興被猛地一拉。
二人之間距離縮短,司徒鸢看準時機,飛身一踢,給了王家興胸口兩腳,王家興吃痛,雙手也不自覺松了,司徒鸢提氣将白绫一甩,那槍柄就被扔出去七八米遠。
這下,王家興手裡是什麼也沒有了。
她大喝道:“我久聞霸王槍猛烈,可卻沒想到,這猛烈不是烈在槍法上,而是猛在了偷襲上。你已經敗陣,不服大可約定再比,偷偷摸摸的,當真是丢盡了你們王家的臉!”
司徒鸢也是那日眼見小跟班辱罵張蘭香的看客之一,隻不過她的出手方式與風驚月不同,她和王家興是一組的,若是這次王家興勝出,她下一場就會對付他,她原先是打算正式比賽的時候将他打得跪地求饒,可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敗了。
不行,還是得打一頓。
王家興望了一眼在外頭觀戰的王父,王父怒氣沖沖的樣子令他懼怕,可在這種懼怕中他突然生出一股“勇氣”,他沖着台上的掌門長老們大喊:“司徒鸢違規上場,當取消比賽資格!”
在下方觀戰的呂婵一愣,不是吧,打不過就發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