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風驚月正打馬前往金壁峰,連日來的熱鬧已經散去,行道上再也不是盛會之時的熙攘擁擠。
她獨行其間,馬蹄陣陣。
呂婵看着風驚月漲到百分之八十的血條,想起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孟雲疏,她開口道:“孟雲疏給你來這幾下子直接給你打通經脈了,相當于一次強力的治療。”
風驚月經曆了高強度對抗運動後,得到了拂雲高手的一臂之力,她的疲憊和傷痛在瞬間煙消雲散。加上拂雲的聆音知意這門治療功法本就與枯榮同源,孟雲疏的治療對風驚月來說,當然就是錦上添花的大好事了。
呂婵回想起孟雲疏臨走時說的話“你若是得閑,可以來淩霄院找我和師姐品茶”,心中盡是疑惑,她為什麼專程跑一趟打一架,又留下這麼一句話呢?反正風驚月都是要去血怒門的,到時候派人來傳一聲話不就好了?而且,誰會大半夜還品茶呢?
“我想,她大概知道了我要去做什麼,所以特意來告訴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找她們尋求幫助。”風驚月淡淡道。
呂婵更迷惑了,合着這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打起了啞謎,她忙問:“所以你要做什麼?”
風驚月回應道:“去聽風崖。”
聽風崖,聽風崖,呂婵念叨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名,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呂婵心裡一驚,聽風崖!是原劇情裡楚朝華跳崖的地點!
現在的風驚月肯定不會再跳崖了,那麼她是想……徹底了結恩怨?!
即将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被她悄悄咽下。
——
風驚月來到血怒門,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陳丹,陳丹被楚铎安排在門口迎接她。
熟悉的建築,熟悉的人影,好像一下子就能把風驚月拉回那個大小姐和哥哥們出遊回家的溫馨場景。
可風驚月不再是小孩子了,更不再是楚朝華。
面容冷靜的陳丹恭敬地引路,盡管她知道,風驚月并不需要指引,她滿懷歉疚地忐忑道:“昔年之事,掌門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
“停,”風驚月強壓心頭怒氣,“陳姑,你是奉命行事,你也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我不會為難你。我現在要去找楚惜華,你去告訴掌門,讓他去聽風崖等我。”
楚铎明知他自己才是罪魁禍首,現在居然讓陳丹來替他認錯,這種預熱和預演讓風驚月感到無比惡心。
在風驚月前往曾經的居所快雪軒的路上,守衛們紛紛叫她風大俠。
過去,血怒門裡認識楚朝華這個藏在深閨的大小姐的人并不多,這些門人就算尊敬,也隻是屈從于楚朝華的千金大小姐身份,門人尊敬的背後是對于楚铎的敬畏。
可是今天,她切實感受到身份轉變後的差異,血怒門門人再次尊敬她,是因為她是今日在賽場上名揚天下的風大俠。
她和血怒門徹底地“解綁”了,心頭升起一股“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的暢快和釋然。
風驚月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快雪軒,這個她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物是人非,樓閣亭台依舊。
那主軒前的池塘在單薄的月色下泛着微微的波光,光影倏忽一閃,轉瞬即逝。
她推開了朱漆門戶,内裡陳設如初,似乎楚朝華從未離去。
在外人眼裡,可不就這樣嗎?
“姐姐。”坐在燈下的楚惜華走了過來,低頭輕聲向她問好。
她面容沉痛,神色惴惴,今天變化局勢對楚惜華何嘗不是巨大的沖擊?哥哥死了,她心如刀割,而自己鸠占鵲巢兩年之久,快雪軒真正的主人回來了,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楚惜華已經做了決定,任由風驚月處置。
這一切本就是風驚月的,她隻是個冒名頂替、幫助血怒門過渡危機的棋子罷了,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選擇,她更不知道今後将走向哪裡。
她其實有不舍,她舍不得那個把自己當成親女兒來疼愛補償的柳滄雪,可是,現在風驚月回來了,柳滄雪彌補的愛,也會回到風驚月身上。
她很快就又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是那個站在看台上羨慕風驚月精彩人生的旁觀者。
從來沒有什麼好東西是屬于她的,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風驚月将這個堂妹的讨好、不安和順從都收進眼底,她不喜歡這種狀态,但她并沒有忘記初到洛陽時自己在酒樓内與呂婵的讨論。
“你不是在扮演我,從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做你自己吧。”
風驚月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導她,從她黯淡的出生和被厭棄的童年開始嗎?人生這樣長,她沒有辦法對楚惜華的一輩子負責。
“不要把任何期望,或是決定權,交予旁人,我不會處置你,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掌控。”
風驚月沉思了一下,她擔心這句話太抽象,就換了個明确的表達:“你就沒有什麼想争取的東西嗎?生命?自由?錢權?”
言盡于此,她該走了。
快雪軒外的庭燈造型精美,光比白晝,可就在這樣燈光下,風驚月的身影就在一眨眼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