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巫濟的說法,處理這些蠱人是“很簡單”的!
它們被蠱蟲操控,隻要把體内的蠱蟲挖出來,屍體就可以焚化了。挖出來的蠱蟲有兩個作用,其一是成為煉藥解毒的重要原料,水中的毒将會在靈的幫助下,由巫濟煉出解藥;其二是活的蠱蟲可以被煉制為“蠱燈”,指示母蠱所在的方向。
谷内衆人都見識到了蠱人的威力,雖說巫濟有辦法控制,但總是要想出一勞永逸的破解辦法才能免于被動,所以當大家得知了活蠱還有這個用處的時候,都紛紛贊同了巫濟給出的蠱人處理方案。
隻是,眼前的場面太過驚悚了。
日影逐漸西斜,清掃過的廣場中央,在匆忙中搭建起的台案和周圍的地面上橫着一具又一具“沉睡”的身體,為了防止蠱人暴動,不少人站在周圍,做好了防禦。
嚴陣以待的沉肅氛圍和詭異恐怖的蠱人造型,像是恐怖電影的花費了巨大心思營造恐懼的開場環節,但很快就被一個人打破了……
由于蠱蟲寄生于蠱人體内時會自行活動,所以需要由巫濟來判斷每一個蠱人體内蠱蟲的位置,多人同時開工的設想就泡湯了。
巫濟抱着臂站在最擅長這項工作的張蘭香身邊,案台是張蘭香那一套“吃飯的家夥”,足足有十幾件由精鐵打造的器具,充分滿足了她劈、砍、剁、鑿、敲等等的各種工作需要。
張蘭香殺了這麼多年的豬,算是小有心得,可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陣仗,她雖然沉着冷靜,但難免發憷。
她正在磨刀,“霍霍”聲中,還有一絲猶豫。
巫濟看出了這一點,她大聲鼓勵道:“它們都已經死了,不用在意!”
張蘭香想想也認同了這個說法,何況這麼多人都看着呢,能出什麼事?“咚”的一聲,快刀劈入血肉。
“欸,蘭香,你這麼會殺豬,一定知道哪一塊豬肉最好吃吧?”
天知道,怎麼會有人對着這血腥的場景問出這樣的問題!而巫濟那好奇而輕松神情似乎在強調,她真的不覺得這樣問有什麼不妥。
很顯然,她餓了;更明顯的是,她不對這些蠱人存在懼怕之心。
張蘭香聽完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她依舊很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她心中當然有答案,不過作為商人,她的回答充滿商業智慧。
她道:“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風味。豬肘子可以慢炖,豬後蹄可以紅燒,豬耳朵可以鹵、可以涼拌,豬裡脊可以糖醋,豬小排可以油炸……就連豬尾巴都能炖湯呢!”
很奇怪,張蘭香在談論起這些日常的事時,徹底将最初的恐懼抛諸腦後了,也許眼前的巫濟正是用巧妙的問題給自己減壓。
而“歪打正着”的巫濟聽得饞蟲大動,興奮道:“等忙完了,你要帶我去吃好吃的!”
看着如此熱情的巫濟,張蘭香的表達欲也高漲了起來,開始給她播讀了一部叫做《說豬》的美食紀錄片。
這一下子恐怖片被迫轉型。
“哎呀!它出來了!”巫濟見紫黑的血肉中有鮮紅的“小圓球”在跳動,她出手如電,一把将活蠱“捉拿歸案”,利索地将其放入預先準備好的甕中,蓋上了蓋子。
“這樣就好了?”張蘭香看着她一套動作,心想這事也不算難,而且蠱人比豬好對付多了,活豬還力大無窮,嘶吼聲響震天,對付它們可要力氣、要技巧,現在這些蠱人劈砍下去,連血都不會飛濺出來,按她的本事,這一百來号蠱人兩個時辰内一定能處理幹淨。
巫濟點點頭,張蘭香果斷地将案台上的蠱人搬下去,又從地上搬了一個上來,巫濟研究了一會兒指出了蠱蟲所在,張蘭香選擇刀具,幹脆出手。
這二人在閑談中,配合得越來越默契,效率顯著提升。
風驚月也在一旁觀摩,她對呂婵道:“蘭香真的很厲害,我們這些所謂的武林高手,雖然也會用刀劍,可要是說到‘解牛’的本事,還是大大遜色于她。”
呂婵點點頭:“不要輕易挑戰她人吃飯的家夥,專業活交給專業人。”
蘭香也沒想到吧,自己竟然會有萬衆矚目的那一天,而這些贊賞都是她應得的,她那再普通平凡的故事裡,也有了自己奮鬥出來的壯麗篇章。
——
夜色染透了天空,星星伶仃地閃爍,不遠處冒出火光和黑煙,山裡的火光總是讓人忌憚,不過這是拂雲門人在焚化蠱屍,而并不是突如其來的山火。
巫濟正借用拂雲内部的煉藥設施煉制解藥和蠱燈,其餘的人忙着療傷和整理出過夜的地方,蠱人終于被處理了,大家緊繃的狀态終于得到了松弛。
今夜的風也變得柔和,吹散了風驚月的疲憊,閑下來時,楚惜華在山邊找到了她。
姐妹之間的重逢有着出乎意料的平淡,但再平淡也依舊氤氲着喜悅。
風驚月坐在山石上,對着楚惜華笑道:“恭喜你,脫胎換骨了。”
這份說不上驚喜的驚喜并沒有超出她的預料,曾經有一個人無比熱情而真實地相信她可以成為風,現在她很樂意把這樣一份溫暖的信任再傳遞給楚惜華,值得高興的是,楚惜華沒有辜負這一份信任,就像最初的自己一樣。
這是她、呂婵、楚惜華三個人之間溫暖的小秘密。
楚惜華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近,風驚月給她挪了位置,兩人并肩而坐。
她抱着膝,有些躊躇地道:“其實,改變的不止是我一個人。”
不知道姐姐會不會想聽母親的故事呢?她究竟是如何看待母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