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谷中有遍植奇花異草的花海,花海之畔有白玉高台,名為芳信,為待守春信之意,其作用一是據高守衛,二是制丹煉藥。
花海與芳信台深藏于靈溪内谷之中,幸免于難,而此時春風一至,喚醒了千萬株草木,滿眼的生機盎然。
巫濟就是在這裡與孟雲疏煉制解藥,一折騰就是一整夜,總算是将蠱毒的解藥制出。清晨之時,孟雲疏帶着人給谷内門人解毒,并前往了水源地投放解藥。
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風驚月走入芳信台的腳步很輕,她幾乎是用上了輕功,而守衛在此處的拂雲門徒對她都極為客氣,她們人數雖然多,但并沒有給她壓迫感。
林鶴靜下令加強了芳信台的守衛,當然是因為“重點保護對象”巫濟身在此處,從巍洛洛來的巫是平定蠱人之禍的關鍵人物,她的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房内的巫濟似乎沒有半點自覺……她将解藥煉出來之後就席地而睡了……
芳信台内部的陳設雅緻,高大的櫃架靠牆擺放,整齊的抽屜裡放置着各種藥物,千奇百怪的煉藥器具也被安置得妥妥當當,沒有絲毫雜亂之感。
整齊中唯一的“亂”就是随性躺在櫃架與藥碾之間的巫濟,孟雲疏見她熬了一宿,隻是心疼這孩子連再走幾步找個床的力氣也沒有了,又擔心搬動她時吵醒了她,便喚人拿來了枕頭、毯子和被子替她收拾好,再讓人挪了屏風給她遮擋日光。
風驚月來時見這陣仗,想想前段時間的經曆,便也不奇怪了,大半個月來,她們一直都在路上奔波,刺客更是像狗皮膏藥一樣,能安生睡上幾日的機會是一點兒都沒有,好不容易到了靈溪谷,巫濟付出的體力、精力就更多了。
怪不得睡得這樣沉。
她平穩而輕微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地徜徉在芳信台内的草藥芬芳中,有一種劫波遠去的安穩和甯靜。
靈突然從被子下鑽了出來,見來人是風驚月,放松了警惕,再度卧于巫濟身旁。
風驚月見巫濟仍在夢中,不忍心打擾,在離去之際環顧了一圈,發現了桌上有一盞燈。
蠱燈嗎?可為什麼是這個顔色?風驚月奇道,昨晚上看見的蠱蟲明明是恐怖的血紅色。
那是一盞拳頭般大小的琉璃燈,燈具造型簡單,是個帶着環扣的圓球形,底部稍稍削平,便于擺放。透明的燈盞壁将内裡的光都透了出來,那暖黃色的淡淡微光在古雅的房間内竟然半點突兀也無,反而融入了日光投入窗棂的稀疏平常之中。
風驚月矮下身細看,燈内發光的是澄澈的液體,她奇道:“咦?小蠱蟲不見了。”
“被煉掉了?”呂婵也仔細打量着,她也挺意外的,原本設想中的蠱燈既驚悚又可怖,沒想到如此的……呃,“平易近人”。
至于哪裡找來的燈盞和如何将蠱蟲煉成這般模樣再裝進去,這些問題就隻能等巫濟醒了再說了。
不過她們就算好奇,也知道這不是什麼要緊問題,最要緊的當然是蠱燈能不能發揮作用,又是怎麼發揮作用的。
二人又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麼門道,決定暫且離去,讓巫濟好好休息。
風驚月離去之後就打算去找林鶴靜,母蠱的所在地仍是要探查的,雖然巫濟未醒,但也不妨礙先告知她線索,讓拂雲的人探一探洞庭湖是否有異常,就算找不出母蠱,也算是加強防衛了。
她到主殿中一看,大家都在呢,柳風裳、林鶴靜、蕭音徽、孟雲疏、守柔、楚惜華圍坐在一起,旁邊還有空出的座位,風驚月也就不客氣了,一屁股坐下。
林鶴靜見人到齊,便開口:“幸得諸位鼎力相助,拂雲逃過一劫,可眼下并不是高枕無憂之際,潭州之圍仍未解。”
是了,潭州蠱人圍城,拂雲的淩安帶着門徒被困在城内,如今消息不通,也不知道那邊情況如何……
孟雲疏昨夜在與巫濟煉藥時便詢問了她如何壓制蠱人,如她們所見,巫濟的歌聲是控制蠱人的秘密武器,可巫濟隻有一個人,實在是分身乏術。而就算是有她的幫助,若是母蠱未滅,那麼蠱人依舊源源不斷地出現,治标不治本。
于是巫濟說可以嘗試以毒攻毒,引活蠱再鑽入蠱人體内,兩蠱互相牽制,但問題在于不知道潭州内究竟有多少蠱人,巫濟留出了一些活蠱用于這個用途。
孟雲疏說她願意帶着人去潭州支援,若是活蠱不夠,屆時再從潭州蠱人身上取就是了。
見潭州的事項已經安排好,風驚月就提起了母蠱線索一事,林鶴靜十分重視,當即與守柔、楚惜華商議調派出人手前往探查。
小會上,大事已經商議完畢,各方開始清點人馬,“無官一身輕”的江湖散人風驚月倒是得了空閑,望着遠去的楚惜華,想起了一件事。
她回到拂雲給她安排的客房,拿了些文房四寶,開始了一項“大工程”。
呂婵瞥了一眼,心道:武功高手開始寫秘籍,就說明,她已經進入了一代宗師的狀态。
“這是什麼?海天龍嘯決?給惜華寫的?”
風驚月佯裝生氣:“别打斷我,懂不懂這玩意要一氣呵成!”
“啊行行行。”呂婵閉嘴了,反正這件事她也沒法幹預,她幹脆地四處切鏡頭看起了房内布局和窗外景緻。
當她看到門外的來人時,一絲看好戲的心态浮了上來,現在這人要打擾你,你可不能随便發脾氣咯。
将事務安排妥當的楚惜華抱着血怒刀前來。
“嗒嗒嗒”幾聲清脆的響動,楚惜華深吸一口,揚了聲問:“風大俠現在可得閑?”
風驚月手上動作一停,擱下了筆,出門迎接。
“我正好要找你呢。”她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