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化下是否會孕育出生育焦慮的種子?
呂婵沉思良久,對着風驚月道:“巍洛洛的孩子是大家的孩子,這位大巫并沒有受到‘傳宗接代’的要求禁锢,為什麼會因此劍走偏鋒呢?”
風驚月思忖道:“我想她在乎的并不是‘孩子’?”
“何以見得?”
“我們做一個類比,假如巍洛洛中的某個人無論如何都學不會狩獵,但族群會集體狩獵并分享成果,她并不會因為饑餓而焦慮,更不會因此而死亡,但能阻止她對狩獵心生向往嗎?”
風驚月想起了以前在楚家的時候,有一些武功她沒有機會去學,由此心生羨慕。
她現在意識到這是一種深刻的剝奪,楚铎剝奪了她學習武功的機會,以“為她好”“她年幼”“父兄會保護她”為借口,這一份幼時的遺憾直到她很多年後在機緣巧合下領悟了更為精深的武功才被彌補一二。
風驚月繼而道:“集體狩獵的現狀和她産生學會狩獵的欲望并不沖突,就像她不缺孩子,但她卻渴望孩子,因為她察覺到自己的某種東西、某個能力被剝奪了。”
呂婵點點頭:“我明白了,雖然我不打算生孩子,但是如果某天去醫院體檢發現自己不能生育,那我也首先懷疑是不是身體出現了什麼病變,不會因為我客觀上不再‘需要’生育而高興。”
“生育這項能力應該是交由個人,讓個人決定是否運用,而不是将其剝奪,越俎代庖地做了決定。”
風驚月接着道:“巍洛洛還信仰着創生的母神,創生是一種能力,而她沒有這項能力,這本身就是異于常人的‘異常’。”
信仰再一次加強了這種剝奪感,使得其降臨到大巫身上時,如此的顯著,如此的刻骨。
在醫療科技還不能像現代那麼先進的時期,大巫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得知自己不能生育的真實原因,所以将一切“因果”都歸結到神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就在二人開着小會的同時,巫濟也沒閑着,她記得自己的任務。
阿濟拿起了蠱燈,對着風驚月說:“既然說母蠱可能在洞庭湖,那風姐陪我去探一探吧,剛好試試這個蠱燈能不能派上用場。”
她将蠱燈拿在手中觀察了一會兒:“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煉蠱燈,心裡沒底。聽太姥姥她們說蠱燈的顔色應與母蠱一緻,因為蠱都是活物,通過母蠱孕育出來的成千上萬的蠱會與母蠱存在感應,這就是蠱燈的原理。”
風驚月心道,這麼說來母蠱可能是金黃色的?像光芒,竟然可以如此神聖麼?
不等她發出疑問,就被巫濟拽出了房門,向山下跑去。
因她們驅逐了前來作亂的江湖人和東瀛人,雲夢鎮也得了太平,她們打算乘船前往洞庭湖時,漁婆說什麼也不要她們的銀錢,更别說此時天幕已經黑了,她仍願意為二人“加班”了,風驚月與巫濟連聲感謝。
明月已經升起,成為夜空裡獨一輪的皎潔,月光在煙波浩渺的洞庭上投下一道白影,白影被粼粼波光中的潮生潮落泛起、打碎,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化作橫亘于湖中那一道璀璨的、躍動的星河。
擺渡的舟楫靜了下來,停在湖水之中,随着潮湧而起伏。
舟尾有兩人,一人站立,一人半蹲。
半蹲的巫濟用繩子牽引着蠱燈,将其放入水中,“啵”的一下,球型的蠱燈緩緩沉入洞庭之中,漾開了波紋。
此時天沉水暗,亮起的唯有中天一月和船頭那點被船身帶動而微微搖晃的漁火。
呂婵看着系統時間,五分鐘了,巫濟一直保持了這個姿勢。
就在呂婵以為她要繼續等待的時候,她将燈提起,擦幹淨了水迹,抱在懷裡嘀咕着:“不亮,應該不在此處。”
她回過身問風驚月:“風姐,你說拂雲的姐姐們也探查過洞庭周邊了,我們去問一問吧。”
可她們來來去去一折騰,回到拂雲已經是十點了,她們放棄了把歸來的拂雲門徒從睡夢中拉起來問話的想法,還是讓大家好好睡一覺吧。
沒想到這一等,就恰好等來了潭州的消息。
——
次日,拂雲主殿中召開了一次彙報會議。
據拂雲門人和華山、血怒門人協助探查的結果,洞庭周邊并無異常,結合巫濟的蠱燈試探,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此為一事。
二事則為潭州之事,而潭州之圍竟然已經解了!
原來是餘再之帶着他手底下糾集起來的各路江湖“好漢”成立的江湖盟前往潭州應援。
而讓潭州衆人稱奇的是那些蠱人竟然在見到餘再之之後安靜了下來,他的附庸們立即大頌餘再之就是天命之人,是唯一可以平定蠱亂的人!
朝廷的援兵還沒有到,潭州苦苦捱了許久,衆人早已不滿朝廷,而面對身為前朝皇嗣的“救世主”,潭州瞬間對他歸心了。
而不知真相的淩安被他以蠱人謎團未解的理由“綁架”,拉入了他的陣營,前往馳援的孟雲疏正設法營救。
風驚月聽完對着衆人道:“餘再之預先埋下蠱禍,便能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城池,這個套路如果沒有被揭穿,那麼他一定會故技重施,再吞并周邊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