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時林學月成為李律的監護人，負擔起李律大學乃至出國讀研的全部費用。

看到這商行測向後靠在椅背，就目前徐雨整理的信息來看，林學月跟李律之間沒什麼過節，沒道理拒絕李律的出院申請——

一股煩躁莫名其妙湧上心頭，商行測習慣性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煙盒，打開一看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

又抽完了......

啧了一聲又去摸外套内兜，隻是手還沒伸進去就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支抑制劑。

商行測撕開包裝，單手注射推針，用完後随意扔到桌子上，套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抑制劑的效果很快，商行測隻覺得現在自己十分舒服，煩躁被清涼的響導素撫平，甚至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商處。”“商處好。”

一路上EID調查員紛紛停步側身問好，商鈞行點頭緻意，一路走到樓下，SG特調處大門前，一輛純黑色轎跑像一頭黑豹匍匐在地，蓄勢待發。

還沒反應過來車門就被解鎖，引擎的嗡嗡聲拉回他的思緒，商行測輸入林學月的現住地址，一腳油門，黑色轎跑仿佛閃電一下竄了出去。

跟着導航左拐右拐，上行側來到一個有些破舊的居民小區，像是二十一世紀初建成的六層樓小區。

泛黃的白牆，灰色的水泥斑塊，破舊活動區内黃藍相間的運動器材已經蒙上一層厚厚的灰。

時間的痕迹在這裡體現得非常明顯。

商行測把車停到樓下，這裡一層并不是住宅，而是一些商鋪，商行測去其中一個水果攤買了些水果，就從樓側邊的樓梯走了上去。

雖然已經快兩點，但還是能聽到老式油煙機力不從心的排氣聲，滋啦一聲不知道誰家的蔥蒜下了鍋，香味順着空氣飄進商行測的鼻子。

商行測站在單元門前，剛想按門鈴卻發現是壞的，于是伸手一拉，單元門就這麼被拉開了。

一段狹窄的樓梯出現在面前，髒亂的牆面上貼滿了開門鎖和通下水管的小廣告，樓道裡窗戶的紗窗已經破爛不堪，像用了很多年的被子，熟悉但陳舊。

林學月家住在三層，商行測走到這裡才想起來林學月這會兒可能不在家裡，抑制劑見效很快，但總會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讓人的腦子變得遲鈍。

不過來都來了，商行測還是敲了敲防盜門。

房間裡傳來拖鞋踩在木地闆上的聲音，商行測下意識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在林學月打開門的一刹那，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

“你好，林姨是嗎。”商行測提了提手裡的水果：

“我是商行測，李律的朋友。”

與照片上一樣，現實中林學月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時間好像從未從她身上奪去任何東西，反而贈予她美酒般的沉澱與醇香。

陌生人突然造訪，大部分人的反應是驚訝或者局促，但林學月沒多說什麼，她側身把商行測迎進來，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腳邊。

“小商是嗎？”林學月起身微笑道：“你吃飯沒有？我剛吃完，鍋還沒洗呢。”

“不用麻煩。”商行測擺手，順手把水果放到桌子上：

“我吃過了，不麻煩您了。”

林學月點點頭：“那你先在沙發上歇歇，我給你切點水果。”

說着就去冰箱裡拿了幾個水果，商行測見沒有阻攔，說了句謝謝就環視起整個房子。

這間房子大約有90平，南北通透，是個好戶型，林學月應該是個很愛幹淨的人，整個家都被打掃得一絲不苟，幾乎沒有一個多餘的物品，唯獨客廳電視架旁，卻放着幾個顯眼的相框。

商行測湊近一看，發現這是李律和林學月的合照。

應該是李律上學時拍的，照片裡李律的一隻胳膊環在林學月身上，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這是李律大學畢業的時候拍的。”

身後林學月的聲音響起，偷看照片被抓個現行，商行測轉過身來，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尴尬。

“當時他連跳兩級，正準備去英國讀研。”

林學月端着水果，像是陷入了以前的回憶：

“其實李律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商行測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眼前這個女人，試圖發現一絲蛛絲馬迹，可林學月說到這裡就停了，她笑了一下，把盤子放在茶幾上：

“李律的朋友不多，你來找我——”她的聲音有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是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商行測沒有說話，眼前這個女人絲毫沒有表現出對李律的怨恨和厭惡，可偏偏是她，連續四年拒絕了李律的出院申請。

這到底是為什麼？

林學月見商行測沒有說話，語氣更加焦急起來，她急切地希望從商行測這裡獲得一個肯定的答案，可商行測隻是把她扶到沙發上：

“您先别急。”商行測安撫道：“您是知道什麼嗎？”

幾乎在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就變了，林學月微微有些破碎的面具突然變得完好如初，她挺直了腰，語氣依舊平靜，隻是不像之前溫柔：

“商處長。”林學月掰開扶在她胳膊上的手，輕聲道：

“你這次來，是為了李律的出院申請。”

雖然在EID内部不算?籍籍無名，但因為身份性質特殊他幾乎從不出現在公衆視野，林學月怎麼會認識他？

“李律每年的精神檢測結果都屬于正常，完全符合出院标準。”

沒有避開話題，商行測應道:“作為監護人，照理說您不該拒絕。”

“可是我不相信他改好了。”

林學月的聲音可以稱得上冷漠，她唰的一下站起來，端起茶幾上的盤子下了逐客令：

“商處長請回吧，不必再因為這件事，起不必要的争辯。”

說完收起果盤走向廚房，把沒動一口的水果都倒進垃圾桶，刷刷的流水聲再次響起，抗拒成這個樣子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商行測起身，朝廚房問：

“這兒有紙筆嗎？”

“就在茶幾抽屜裡。”林學月的聲音合着水流聲傳來：

“您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