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火羽箭掃了一尾巴的迪腐被激怒了,那些被它操控的屍體全部長出了整齊劃一的鐮刀指甲,以一種批量生産的僵硬動作,齊步正步走地像卡洛斯撲過去。
“嘿,射箭的兄弟,你準頭不行啊!”卡洛斯說着玩笑的話,臉色卻冷了下來,一矮身避過一個僵屍的爪子,反手斬斷了牽在他身後的細線,力氣控制得非常精準,一絲不浪費,屍體就成了斷了線的木偶,一頭紮進了他懷裡。
卡洛斯輕拿輕放地把昔日的同胞放在地上,突然用自己的手抓住了劍刃,狠狠地一擦,血立刻浸染到整個劍身上,迅速被不知名的力量吸進了刀身裡。
這柄看起來鏽迹斑斑的古劍發出了“嗡嗡”的蜂鳴聲,那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無處不在,劍柄出露出暗紅的圖騰。
逼近的屍體停下了腳步,長出的指甲縮了回去,臉上露出死人才有的迷茫神色,随後,第一具屍體頂着那種仿佛源自人靈魂深處的轟鳴聲,一直走到了距離卡洛斯一米的位置,才終于轟然倒下。
周圍的霧氣都好像被那劍鳴逼得退散了一些,迪腐發出一聲小小的、充滿驚懼的尖叫,情不自禁地退後一步。
臉色蒼白的男人拖着帶血的劍,像是劃開黑霧的那個傳說一樣,一瘸一拐地站起來,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就憑你,也想吃我的眼睛?你就不怕消化不了拉肚子麼?”
迪腐蓦地蹦起來,再次故技重施,打算借着密林和濃霧逃走,這時第二支火羽箭這時到了,這一次射箭人近了不少,羽箭的速度明顯變快,筆直地刺進它的腳踝,把它活生生地釘在了地上,迪腐慘叫出聲,踉跄地撲倒,卡洛斯毫不猶豫地用劍鞘砸中了它的太陽穴處,它的腦袋撞到了地上,硬是砸出了一個坑來。
“不……”它突然口吐人言,身體扭曲着趴在地上,費力地擡起頭來,手上的指甲頓時消失不見,變成一雙瘦骨嶙峋、布滿傷痕的人類的手。
“不……”它拼命地伸手去抓卡洛斯燒焦的褲腿,喉嚨裡“咯咯”作響:“救救我……救……救我……”
提着火羽箭弓的男人氣喘籲籲地露面——正是狼狽不堪的路易,他看清了卡洛斯,臉上不掩驚訝:“弗拉瑞特先生?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可一言難盡。”卡洛斯對他聳聳肩,低下頭看着匍匐在他腳下的男人。
“救我……我是個普通人……我不想死,不想被控制,我不想……”
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卡洛斯裸/露出來的一小段腳腕,就在這時,那雙人類的手突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尖刺,豎起來,筆直地刺向卡洛斯的眉心。
路易驚叫:“小心!”
卡洛斯一步沒退,好像早有心理準備一樣,毫不猶豫地一劍斬下了迪腐的頭,那尖刺停在距離他眉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不動了。
血濺了他一身,甚至有幾滴粘到了他的下巴上。在夜色中俊美逼人的男人卻眉目不驚,原本蒼白的皮膚因為血迹而染上了一絲妖異的紅。
路易幾乎愣住了。
下一刻,卡洛斯一把掀起被斬首的男人的衣服,他身體上那個鼓形的印記正在飛快地褪去,幾乎快要恢複成皮膚的顔色,卡洛斯立刻把沾染了他自己血的重劍插/進了屍體裡,一陣綠色的迷霧自空中飛騰而起,還沒來得及逃脫,就被釘在它身上的劍吸了個幹淨。
一瞬間黑暗的世界颠倒過來,“界”破了。
同外界所有的聯絡恢複,路易身上一直發不出信息的信号器尖鳴起來。
路易卻在刺眼的陽光下不适地眯了眯眼,問:“這就是打鼓師?”
卡洛斯沒有回答,臉色卻異常嚴峻——劍刃上的光芒消失了,這說明屍體身上沒有别的生命反應,那麼藏珠蚌呢?跑到哪去了?
他擡起頭來去看那被他一劍削下來的人頭,那人的眼睛詭異地褪去了紅色和慘白的光暈,瞳孔空洞洞地放大,看起來和任何死人都沒有區别。
“該死。”卡洛斯猛地站起來,這動作讓他整個人晃了晃,扭過頭去咳嗽了一聲,這頓時勾得他喉嚨裡一股腥甜湧上來——他硬是用未成形的保護咒和“鼓聲”撞了一下,看來是震傷了。
“閣下……”路易伸出手去,打算扶他一把,卻被人搶了先。
遠處有尖銳的信号聲響起,回應了路易。
一個人突然沖出來,一把把卡洛斯扯進懷裡,手按在他的後背上,急促地說:“淤血吐出來!”
“界”被打開了,本來就在附近緊急搜尋着他們的人立刻就鎖定了這個位置,卡洛斯也沒打算逞強,就着阿爾多的手吐出了一口淤血來,瞄了一眼手背上若隐若現的法陣,揮開了阿爾多的手,嗓音有些沙啞地問:“路易,肖登夫人和你在一起麼?”
路易整個後背的衣服都被劃開了,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背,那讓随行治療師艾美尖叫起來:“路易大人!”
路易沒理會他,點點頭,簡短地說:“治療師們,跟我來。”
肖登夫人傷得很嚴重,加上年紀大了,身體并不像年輕人那樣容易恢複,很快被治療師們包圍。伽爾一直陪在旁邊,直到治療師告訴他肖登夫人沒有生命危險,臉色蒼白的男人才勉強點了點頭。
路易則被艾美強行按在一邊坐下,細細地用棉簽蘸着淨化水擦拭着他近乎赤/裸的後背。
“你的腿又是怎麼回事?”阿爾多檢查完了卡洛斯被他自己劃開的手掌,又皺着眉蹲下去,翻開卡洛斯被燒焦的褲腿。
“不用了,閣下。”卡洛斯往旁邊退了一步,生硬地說,“怎麼敢勞煩您?”
“别動!”阿爾多狠狠地一皺眉,太陽穴突突直跳,整整半天的擔驚受怕,幾乎把他勉強壓抑的情緒逼到了絕路,連掐死這混蛋男人的心都有。他避開傷口,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卡洛斯的腳腕,譴責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麼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