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附近有一個小的吧台,請了一個調酒師,有全套的輕便型戶外調酒設備,還可以玩傻瓜式自助,非常刷時髦值。
不少年輕人都聚在那,傅落大步走了過去,路過水果台的時候,順手捏住了台前正在給蘋果切花刀的機器人的手,蠻力掰掉了機器人一根手指,把水果刀抽了出來,在綢緞的桌子上抹了兩下,裹上了一塊餐巾,塞進了兜裡。
水果切得好好的機器人沒料到自己會遭受過這樣的無妄之災,一臉茫然地低頭看着自己的斷指。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跟在後面的小朱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皮——她眼睛睜太大,雙眼皮膠脫形了。
接着,傅落走上樓梯,借着四五層樓梯的高度往下望去。
這種小型的機器人可以僞裝成工作機器人,不顯眼,容易混進各種場所,同時,也由于體型限制,身上不可能有那麼多仿神經元件,也就是說,它不可能很智能,所有的行為隻能靠人類的預設系統或者現場操縱,這樣的操作下,其分布很可能會呈現某種幾何特征。
傅落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半圓弧分布的機器人幾何中心點上,那裡正站着一個年紀很大的外國老頭,正在和人交談着什麼。
“那老頭是誰?”傅落低聲問。
随後趕來的小朱踮起腳張望了一番:“啊?哪個?”
“樂隊的三點鐘方向,站在白色桌子前面的外國人。”
“三點鐘……”小朱擡起她除了看時間不方便之外什麼都好的首飾腕表,艱難地轉了好幾圈,擺了半天的姿勢,才勉強弄明白什麼叫“三點鐘方向”,“哦,那個不是美洲聯盟新上任的太空軍司令嗎?聽說他跟楊将軍私交不錯,正好這次訪華,估計是給楊将軍面子吧?”
傅落驚詫:“你怎麼知道?”
小朱更驚詫:“他天天在上新聞啊!”
傅落摸了摸鼻子:“電視上明明不長這樣。”
小朱:“化妝了嘛,我們幹的雖然不是什麼國計民生的工作,但是跟着羅賓老師,總能接觸到很多滿臉褶子又不肯去拉皮的政要的——對了,你盯着他看幹什麼?他可都快一百六十歲了。”
傅落沒回答,三步并兩步從吧台上下來,向着那位司令員走去,一隻手插/進兜裡,攥住了水果刀的刀柄。
大廳裡慢三悠然,場中的人們各自推杯換盞,低聲談笑,想在裡面遊刃有餘,也是一門學問,并不是誰都會無聊到低頭研究掃地的機器人的。
傅落已經無暇考慮那個美洲聯盟的太空軍司令為什麼會被盯上的問題,她的注意力自動排除了周圍的一切人和障礙物,眼裡隻剩下那個目标和八個不動聲色靠近的機器人。
十米……
五米……
三米……
兩米……
美聯太空軍司令正好背過身去,傅落則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楊甯正在給一位女士取飲料,雙手都占着,見她就這麼直眉楞眼地撞過來,連忙微微舉起手,往旁邊側了一步,把杯子塞給旁邊的女人,騰出手攔了傅落一下,疑惑地問:“你……”
就在這時,一側桌子底下響起一聲輕微的“噗”。
傅落和楊甯的耳目都相當靈敏,同時往那一邊望去,隻見一個小球從桌子底下滾了出來。
傅落還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楊甯的臉色卻先變了,傅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什麼,立刻向那位老将軍撲過去。
楊甯一把扯過一條桌布,桌上頓時一片杯盤狼藉,稀裡嘩啦的動靜十分不體面,頃刻間打破了慢三小調的閑适氛圍。
小球爆炸了,傅落沒見過,楊甯卻是知道它的。那是一種最先進的煙霧彈,濃縮程度極高,個頭很非常小,鑲嵌在女式戒面和耳墜上都絕不突兀,噴射啟動,在撞到第一個障礙物之後,能在千分之一秒内産生将近一百立方米的煙霧。
楊甯扯下桌布,一把拽過順着桌布滑到他手裡的冰塊桶,反手把一整桶的冰塊傾倒在了上面,煙霧彈将将撞到桌角,千鈞一發間,被這一桶食用冰塊凍在了裡面,巨大的壓強造成了爆炸,幾縷細細的白煙順着蓋上去的桌布角,從一大堆被打翻的餐具與食物中冒出來。
與此同時,傅落從側面猛地把美聯的老将軍撞得後退了好幾步,可憐一百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哪怕年輕的時候再怎麼戎馬倥偬,也險些被這沒輕沒重的一下撞成個屁股蹲。
他還沒來得及表達驚愕,一顆子彈就打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桌上留下了一個小型爆破子彈的坑。
這種生化子彈,在三分之二沒入什麼東西體内後,後蓋就會根據摩擦力傳感器的數據變化而使子彈爆炸,一旦被打中胸腹部,即使沒有碰到髒器和要害,内髒也躲不開這種兇殘的二次傷害。
一個悄無聲息從後面靠過來的“清潔機器人”突然從地上飛了起來,蹿高了足足将近兩米,手裡不知什麼時候伸出了一條激光刀,斬向老司令的頭。
高能激光刀,啟動時刀身附近的高能量會産生高溫高壓,連二十公分以外的空氣都能在兩秒鐘之内加熱到一百度以上,一股臭氧的味道彌漫開,熱浪山呼海嘯地撲面而來。
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瞬間有了要被燙傷的錯覺,沒有什麼能在近距離架住這種東西,傅落知道,水果刀在它面前就像是紙裁的一樣脆弱,沒等架在激光刀的刀刃上,她的手就會被燙熟!
傅落當機立斷,一腳踹開老将軍,把手裡的水果刀丢了過去,在極短的距離裡重重地撞向機器人胳膊上的軸承,一聲斷裂的脆響響起,最脆弱的一枚螺絲被旋轉的水果刀攪斷了,機器手無力地垂下了半邊,激光刀頓時沒了力道和準頭,下拉砍在了機器人自己身上,一條當場被熔斷的機械腿飛了出去,殃及池魚地撞斷了一位女士的水晶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