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伯這才止住了哭聲,三個兒媳都用帕子在臉上擦拭,是在抹眼淚的樣子。
“傳武,你丈人家有親戚是做棺材的,你先去打聲招呼,免得到時抓瞎。”陳大伯吩咐着,衆人聽了,也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後事來。
正商量到請哪家道士,隻見陳萱帶了個身穿灰褐色長衫的老丈進門來。
那老丈鶴發童顔,蓄着山羊胡子,身背麻布褡裢,手中拿着一個幌子,上書“妙手回春”四個字,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萱姐兒,這是幹什麼?他是誰。”陳傳根不解。
陳萱不慌不忙道:“我外出挖野菜,遇到了這位老先生,他見了我,問我家中可有人重病,阿奶不是重病了嗎,我就說有,誰知他一下子就說出了阿奶的病狀。還說有辦法治好阿奶,我就把他帶來了。”
衆人都驚訝不已,陳大伯半信半疑,上前又問了張三娘的病狀有哪些。老丈摸摸了山羊胡子,片刻後就說出了張三娘的症狀,不僅如此,還道出了張三娘五十有八,家中還有老母在世,竟是分毫不差。
陳萱家的動靜早引起了隔壁鄰居的注意,本就是農閑事不多,還未到征發徭役的時候,又是親戚,正好來陳大伯家看熱鬧,聽到了老丈的話,皆驚訝不已。
陳大伯也完全信服,恭恭敬敬地把老丈請到屋裡,又讓兒子端茶倒水。這老丈見了張三娘,撚了撚胡須,又伸出手在屋裡邊走邊掐算着。
過了一會,才皺眉道:“這病不難治,隻是……”
“隻是什麼?”屋内十幾雙眼睛望着老丈。
“隻是這藥引……。”老丈有些為難。
“先生,您隻管說。”
老丈歎了口氣,才道“取草木灰二錢,車前草二錢,剁碎混合,用水沖服,就是主藥了,并不難得,隻是藥引,要取血親頸血一碗。”
老丈的話讓屋内靜默片刻,“這不是以命換命嗎?”有人驚呼出聲。
脖頸是人之要害,從這裡取一碗血,豈不是命在旦夕?
陳家三兄弟皆臉色難看,三人誰也沒說話。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衆人耳邊響起。
“太好了,阿奶有救了。取我的血,快點,我不要阿奶再受罪了。”是陳萱。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王春花快步沖到陳萱身後,左手一把捂住陳萱的嘴,右手掐了狠狠掐陳萱的背,勉強笑道:“孩子胡說呢。”
站在陳萱旁邊的大姐陳婉也快步上前,想把陳萱擋住。
可惜陳大伯可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馬上對着陳傳根道:“三弟,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小小年紀就如此又孝心。”
“家富,還不去拿碗來。”陳家富應聲而動。
陳傳根嗫喏着,終究是沒有出言反對。
王春花自知無力回天,捂着陳萱的手也滑落下來。之前聽到大夫讓準備張三娘後事時,不過是用帕子掩面裝作在哭的樣子,這時是真的泣不成聲了。
陳婉還要阻止,她天生神力,要攔住一個陳家富輕而易舉。陳萱卻一把拉住她,捏了捏她的手心,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陳婉很是猶疑,但最終還是住了腳步。
很快,陳家富就拿了個碗來,跟着一起拿過來的還有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