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于商道上,他想做的,就沒有達不成的,他想開酒樓,排雲樓已經是眉州數得上的酒樓了,他想要名聲,收養孤兒、散散小财,請說書人、閑漢随便散播幾句,就成了城中有名的善人,就連他現在想要恒昌,他也已經……
這還是衛珵第一次面對失敗,他說不出什麼滋味,他有些興奮,就好像下棋時棋逢對手,能酣暢淋漓地下一盤棋了。
胸中卻又生起股郁氣,他輸給了陳萱,也就沒有理由要求陳萱嫁給他,想起之前在百衲坊後院外聽到的那番話。
“比我厲害的人,我才喜歡。”
他心中郁氣漸濃,目光随意一掃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人流往百衲坊去了,街道一時沒那麼擁擠了,衛珵一眼就看到陳萱,在他看到陳萱的同時,陳萱也正好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衛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陳萱對着他燦爛一笑,向他的方向走來,一直到他面前才停下,一幅苦惱的樣子,“真是對不住,不能嫁給衛大公子了,小女真是遺憾。”隻是嘴邊的笑意卻洩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衛珵卻未像她想的那樣惱羞成怒,反而轉過頭沉默一會兒,再擡起頭,臉龐上多了一絲認真,他道:“你就那麼想嫁給衛瑞?”
陳萱聽了這話,愣了,這跟衛瑞有什麼關系?
提到這事,她還不高興呢,不滿道:“難道不是你們衛家為了我的名聲非要娶我,什麼時候成了我要嫁給他?你看不上我,有本事就讓你們家來退親好了。”
見她不把婚事當回事,衛珵心中一動,若無其事地開口道:“咳咳,我聽人說你們是天作之合,還以為你對他仰慕他已久,你二人兩情相悅。”
“誰胡說八道的。”陳萱眼睛一瞪,“我什麼時候仰慕他了?我才不想嫁人!”
衛珵胸中的郁氣一掃而空,嘴角上揚,笑道:“我弟弟我知道,他就是個書呆子,确實配不上陳姑娘。”
陳萱卻狐疑起來,哪有親哥哥在弟弟未婚妻面前這樣說弟弟的,她不由得思考衛珵的目的,難道他不想她嫁給衛瑞?
為什麼?
陳萱想來想去,都隻想到一個原因——這人是她的手下敗将,他怕自己嫁進來聯合衛瑞,跟他争家産。
這麼一想,就能說通了,不過,如果真嫁進了恒昌,家産她能忍住不争嗎?面對日後可能的對手,陳萱謹慎回道:“哪有什麼配不上配得上,姻緣,講究的是一個緣分。”
衛珵的心情一下子又煩躁起來,他想說:我認識你在前,你和衛瑞相看在後,就是緣分,也要講究個先來後到。
隻是,他又有什麼立場說這話,他輸給她了,她又怎麼會喜歡他呢。
衛瑞至少會讀書,她沒讀過書,說不定正是崇拜這樣的讀書人呢。
衛珵勉強笑笑,轉過話題道:“陳姑娘赢了,我會履行我的承諾,日後不會涉及成衣行,也不會再針對姑娘。”
他拱手作了一輯:“在下告辭。”帶着算盤就走了。
陳萱見他失魂落魄的離開,心中想到:這家産對他就那麼重要?不是說這人是商業奇才嗎,就不能自己憑本事做出一番事業?
回了百衲坊,陳萱剛剛在衛珵面前的笑意完全消失了,反而帶有一股凝重。
一旁的陳珠不解道:“二姐,你怎麼不高興了,是因為衛小人嗎?”
陳萱摸摸陳珠的小臉,“隻是覺得若我沒有……那誰輸誰赢真不一定,他是一個厲害的對手,而且啊,他明白自己輸了,立馬痛快認輸了,這事上,不算小人。”
“可是二姐看到客人都去咱們家了,明明很高興,你還去諷刺他了,他說了幾句話你就不高興了,他就是小人!”陳珠撅起嘴。
“你還知道什麼是諷刺啊?”她被陳珠逗得噗呲一笑,捏捏陳珠撅起的小嘴,才回道:
“那你就錯了,二姐一開始就沒有很高興,我過去是因為面對對手,要從氣勢上就壓倒他,加深他失敗的印象,隻是在心裡,咱們可不能小看對手,真以為自己多厲害。”
陳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其實還有一點,陳萱不想承認,見到這人那一刻,她胸中升起了濃濃的惡趣味,想看看他知道自己輸了會是什麼表情。
誰讓他居然想讓她做他的妾呢,他小人在先,她也就懶得做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