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桃桃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希望之後的絕望,才更讓人痛苦。更不必說傷害她的,還是她最親的親人——外婆。
沈白露忽然問:“如果能找到命理線,并将它剪斷呢?”
“這是不可能的。”許瑤還沒有開口,許俊便直接道,“命理線虛無缥缈,想要捕捉都絕對不可能,更别提将它剪斷了。”
這無疑是天方夜譚。
許瑤卻從沈白露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麼,略有些詫異地看着她。
“命理線?你怎麼知道命理線的存在?難不成……你能看到?”
沈白露沒有開口,隻是朝着許瑤笑了笑,又握住了紀桃桃的手:“先去問問你外婆,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嗯。”紀桃桃忍着淚,重重地點頭。
她臉上濕漉漉的全是淚痕,嗓音沙啞幹澀,像是艱難地擠出來的。
許瑤和許俊也沒有錯過這一幕。
她們對視了一眼,跟上了沈白露和紀桃桃的腳步。
當她們走進卧室的時候,李老太太已經醒來,從床上坐起。
她靠在床頭,渾濁的眼睛盯着進門的一行人,給人一種陰翳森然之感。
“桃桃,這是你的客人?怎麼不和外婆打聲招呼?”李老太太聲音粗粝,像是沙石摩擦着玻璃。
紀桃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通紅的眼睛看着李老太太,像是在看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的懷裡還抱着那個被剪碎的枕頭,以及一條穿過的舊褲子。
李老太太注意到這一點,眼底閃過不明意味的光:“看來,你是遇到高人了。”
“是的,我什麼都知道了。”紀桃桃哽咽着出聲,把那個枕頭和那條褲子扔到床上,壓抑着聲音的顫抖。
“外婆,你是故意的!你全部都是故意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怎麼能這麼做!”
紀桃桃前言不搭後語,既憤怒,又覺得無比傷心。
哪怕她并不喜歡這個外婆,卻也明白外婆是她的長輩,是她應該孝順的對象。
她自認對外婆沒有任何虧欠,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可是,外婆竟然這樣對她!
“所以,從你提出幫我剪頭發開始,就已經準備算計我了?”
“桌上的釘子、剪掉的頭發、穿舊的褲子,甚至連那個被毀掉的平安符,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你故意設計好的?”
紀桃桃肆意地發洩着内心的情緒,整個人都接近崩潰:“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嚎啕痛哭。
“紀桃桃,你是我的外孫女,我也不想的。”到了這個時候,李老太太的神色仍然是慈祥而平靜的。
她的雙手顫抖不已,如同幹枯樹皮般布滿了細密的皺紋,臉上的道道溝壑也随着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可是我沒辦法,我實在沒辦法。二柱都已經四十歲了,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等我走了,你媽肯定不會再管二柱,那他以後可怎麼辦?二柱不能沒有我,我得活着,我得好好地照顧二柱。”
二柱是紀桃桃大舅的名字。
聽到這裡,紀桃桃隻覺荒誕得發笑:“所以我就活該被犧牲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媽媽也是你的親女兒,我也是你的親外孫女?”
“沒事的,别擔心。”李老太太的臉上勾勒出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令人忍不住覺得渾身發毛。
“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媽媽也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會幫助你好好照顧她的。”
畢竟奪舍之後,她就會完完全全地變成紀桃桃,自然會承擔起她應該承擔的一切。
紀桃桃隻覺得毛骨悚然,滿心作嘔,胃裡一片翻騰,翻江倒海。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外婆居然是這樣的面目可憎。
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地傳遞着力量,驅散了刺骨的寒冷。
沈白露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看來您老很有自信,覺得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所以才會是現在這般姿态。”
自以為運籌帷幄,确定紀桃桃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是桃桃的同學吧?”李老太太眯了眯眼睛,話語裡似乎帶着威脅的味道。
“就是你給了桃桃平安符和手串?這也就算了。隻是,年輕人,我覺得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永遠都該是個秘密。”
“不然的話,傳播封建迷信,肆意造謠,應該是屬于違法犯罪行為,需要被抓進牢房裡改造的。”
“看來您老對我很是了解。”沈白露聳了聳肩,并沒有被她的話語激怒,仍是神色輕松。
李老太太心思一沉,覺得事情仿佛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見沈白露伸手輕點。
星星點點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溢出,在空氣中跳躍着,順着紀桃桃的眉心流動至李老太太的眉心,描摹出一條若隐若現的細線。
那是……
站在她們身後的許瑤驚呼出聲:“命理線!”
與此同時,許俊充滿難以置信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靈力!是靈力!”
竟然是靈力!沈白露的身上居然有靈力!
看她這舉重若輕的模樣,體内的靈力恐怕還相當充沛。
而且,她竟然可以看到命理線,甚至還能用靈力描摹出來!
她也是玄術師,而且是修為高深、開了天眼的玄術師!
許瑤睜大了眼睛,裡面充滿了驚異。
許俊更是震驚萬分,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了,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這怎麼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他明明沒有在沈白露的身上察覺到任何靈力的氣息。
除非……沈白露的靈力遠遠勝于他,已經完美圓融内蘊。
可是沈白露看起來才十八-九歲,就算是打娘胎開始修煉,也不可能有這樣恐怖的境界!
“我知道了,你的臉是假的,對不對?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變得年輕了,好讓面前的這個老太太現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