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夜生活豐富,晚上九點還在“紅色飽和”。
楊軒開着自己的小奧迪一邊觀察後視鏡一邊咂嘴,他輕咳一聲,說道:“程潛,明天開機儀式後我找人送你回家,最近注意休息,陳導把你的戲都放在後面,好好調整,不要耽誤工作。”
程潛看向手背上的針眼,冷冷地“嗯”了一聲,可能是因為大病初愈,他一晚都恹恹的,吃飯的時候修斯燃故意逗他沒反應,坐上車後整個人也心不在焉。
楊軒有點擔心,演員狀态不好,粉絲罵他,制作人肯定也要罵他,雖說和程潛亦師亦友,但沒人想和錢過不去。
車内的氣氛安靜下來,楊軒點了兩下屏幕,播放舒緩的爵士樂。
董一明規矩地坐在程潛旁邊,兩隻手乖巧地搭在膝蓋上。他今晚趁着低頭的功夫瞟了程潛好幾眼,可能是目光太過熾熱,偶爾被程潛發現,兩人眼神交彙的瞬間董一明就會立刻扭過臉看其他地方,幾次下來反而把程潛逗笑了。
“一明啊,明天開機,你就跟着他倆,别亂走,現場會有記者,記得保持微笑就行,要是有人問你問題不要亂回答,讓他倆替你擋一擋。”楊軒話頭一轉又說起程潛,“修斯燃不着調,肯定要和他那個小老師粘在一起,你看着點一明,别讓人欺負他。”
“沒關系,我可以的楊哥。”董一明擺擺手,他不願意給其他人添麻煩,特别是給喜歡的人添麻煩。一來是怕程潛嫌他麻煩,二來家裡的教導一直如此,雖然是omega,但也不能做菟絲花,這樣的小場面他還能應付。
“别逞強,娛樂圈就是這樣,以後有誰和你說什麼難聽的你也别放在心上。”楊軒把車開到小區的地下車庫,“一明,你先回去休息,手機别關機,明早我來接你。”
董一明又看了程潛一眼,他開了車門,一條腿已經邁出去,回頭和楊軒揮手,“拜拜,楊哥。”
楊軒看着後視鏡,直到董一明進了電梯間他才掏出煙盒,用手捏開爆珠,微苦的巧克力味漫出來,他沒着急點燃,隻是叼在嘴裡,不鹹不淡地說:“大夫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要是需要幫忙,随時找我,或者修斯燃。”
“我問過了,大夫說可以割掉腺體。”程潛去開車門,楊軒眼疾手快地把車鎖上,程潛握緊拳頭,朝着車窗砸去,alpha的力氣不小,小奧迪也不免震了一下,“别逼我!”
“誰在逼誰啊!”楊軒把煙捏在手心,他深呼吸兩次,調整好語氣才緩緩開口:“我給你床上塞人了嗎?我讓你和誰睡覺了嗎?你身在其中不是不清楚,多少人用身體換資源,這麼多年我讓你做了嗎?不過是為你好,勸你談個朋友就是逼你了?修斯燃家大業大還得陪人吃飯呢,你去過幾次?我知道你不喜歡、不願意,萬事都是擋在你前面,現在卻成為我逼你?程潛,誰讨生活都要受苦,你要真想隔了腺體去廟裡做和尚,趕緊賺錢把違約金賠了,咱們......一拍兩散吧。”
沉默。
楊軒重新抽出一支煙,他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然後給車門解了鎖,吐出一口氣說道:“不早了,回家休息吧。”
“楊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程潛反而靠近駕駛座,他盯着楊軒的臉,“給我點時間。”
“嗯,其實你要找一個普通的omega也行,咱們做好保護工作,不見得對對方有影響。”楊軒回頭,他輕聲安慰道:“我知道娛樂圈裡的你都不喜歡,家庭條件比你好的你覺得有壓力,我們就找普通人呢?世界這麼大,咱也算大帥哥,總有一個合适的吧,就是你得多出去認識認識人,你難道還指望下樓扔垃圾就遇到真愛?要我說你别......”
“行了楊哥。”程潛捂住他的嘴,“我回去睡了,你少抽點煙。”
車門再次關閉,楊軒依舊從後視鏡觀察,看見程潛上了樓,他才掏出手機看信息。
屈啟明上次約的小明星貪心不足,拿了照片做威脅,想要公司捧他,後來不知道聽了誰的授意,還要三千萬的補償。屈啟明應付不了,直接把問題扔給楊軒。
十點零五分,小奧迪離開地下車庫,去往下一個“戰場”。
程潛叉着腰站在家門口,混亂的心情和雜亂的客廳“裡應外合”,他歎了口氣,去雜物間取出吸塵器,換了衣服開始打掃衛生。
有時應道命運玄妙。
比起修斯燃成為“童星”的必然,程潛的經曆更有故事性。二十年前的春天,父母帶他到公園賞花,正好那年海市舉辦櫻花節,電視台在公園拍攝采訪,小程潛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入了鏡,被公司精準捕捉,一下就成為了當年炙手可熱的網絡明星,隔年和修斯燃一起拍了廣告片,兩人正式出道。
但做明星這件事對于他和他的家人來說都太陌生了,光鮮亮麗的背後是一次次排練,是占用所有時間的課程,是把隐私徹底暴露,是對性格和心性的壓抑。
當然,懂事的孩子會用最快的速度學會忍耐,不過可惜,在他為家庭帶來财富的第二年,父母就選擇分道揚镳,他眼睜睜看着當初十分相愛的兩個人最後惡語相向。
所以比起期待,他對于愛情更多是恐慌,如果一定要承擔對方離開時的傷痛,那麼他甯願一切都沒有發生。
多年的獨居生活讓他收拾起來得心應手,程潛把垃圾分類,裝在各種顔色的垃圾袋内,準備下樓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