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速回到九年前的一個下午,彼時剛滿十八歲的林景聞第一次見到他。
“你就是跟我互換身份的小偷?”少年語氣輕蔑問。
才剛剛下學歸家的林景聞頓時被問得眼神迷茫,立馬仰頭去看站在少年身後的他的母父:“阿母阿父,他是誰?說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林景聞聽見自己慌張問。
但本應回答他的林母林父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她們的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這名少年身上。
少年輕哼:“是你的阿母阿父嗎,你就亂叫。”
“林景聞,偷了我十八年的人生,你不會真覺得自己就是林家的兒子了吧?”
“阿母阿父,你們快來告訴他所謂的真相。”
分明就是命令的語氣,但卻沒能令林母林父震怒,有的也隻是更加慈愛。
哪還需要特意說明?
被動看破真相的林景聞不自覺地開始後退,試探性的眼神也終于迎來潰散,搭在身側的雙手更是止不住地緊握,可這有怎樣?
雙拳無力地散開,林景聞苦笑,杏眸卻固執地望着他的阿母阿父。
難怪……
此情此景
少年就如一隻驕傲的孔雀,正高調地宣誓着這屬于他的領土。
而他林景聞,也不過恰似一隻鸠占鵲巢的喪家之犬罷了。
這天,他接受了自己不是母父親子的消息;這天,他不得不承認母父原來不是不會愛子,隻是從未愛他;這天,他第一次心生嫉妒,迫切地想要成為他、取代他。
——沈雨眠,林家妻夫的親子。
時間回到現在:
林景聞抱着陳知念的手一緊。
與之前在電視裡見得一樣,記憶裡的少年已經變得更加溫柔淑雅,再無從前的敵意,他好像真的變了。
林景聞愣在原地,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聽他繼續開口:
“果然是你。”沈雨眠邊說邊朝着林景聞走進,“你沒事就好,我之前還跟阿母阿父說要發布任務去找你來着。”
“找我?”林景聞呢喃。
聲音細若蚊吟,沈雨眠未曾聽見。
“幾年未見,你跟陳知阮都有孩子了,這孩子長得簡直跟他阿母小時候一模一樣。”說罷,沈雨眠伸手朝着陳知念張開,“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啦?過來,叔叔抱抱。”
沈雨眠發起善念,他事先就生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蛋,加上性子溫和,又常常出現在銀幕,為此格外招人稀罕。
現在雖是末世,但基地中絕大部分的幸存者仍是他的粉絲。
如果被她們知道沈雨眠竟主動要求要抱某個孩子,那她們簡直會恨不得立即魂穿這個孩子。
現在跟在沈雨眠身後一同過來的路人就是這樣想的。
哪知陳知念聞言竟一把将頭埋進林景聞的頸間,用行動無聲拒絕。
沈雨眠挂在臉上的笑容一滞,衆人也被這一幕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不喜歡他?
身邊的木南溪立馬打起圓場:“沈小郎見諒,這孩子可能是認生。”
說到這裡,木南溪總算是反應過來,她問:“你們認識?”
林景聞這才從林母林父可能還記挂他的情緒中回神,眨眼間便對上沈雨眠還在微笑的眼睛,那眼睛仿佛再說:她在問我們呢,你來說呀!
可怎麼說?
林景聞頓時四顧茫然,杏眸盡顯荒亂。
猛地,懷裡的陳知念被人抽走,同時他也連帶着被一隻手給按進懷裡。
就聽陳知阮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認識,但不熟。”
林景聞仰頭,“妻主。”
沈雨眠聞聲驚訝,立馬大聲質問:“你叫她什麼?”
眼前女娘不僅長相精緻,就連周身氣質更是矜貴,怎麼就跟陳知阮那個醜八怪挂上等号了?
沈雨眠不可置信地盯着,但仔細一瞧,除卻沒有那條從左眼角開到右下巴的蜈蚣疤痕外,好像還真是她。
得了答案的木南溪可見地為沈雨眠感到尴尬,撓了撓頭仿佛腳底生根被釘在原地一般渾身不适。
這叫什麼回答。
沈雨眠轉瞬就恢複面部管理,同時神情故作受傷。
做演員多年,他早就練就一番聞惡言仍面不改色的超高本領。不僅如此,他還知道怎樣調整姿态激起旁人的憐憫,最大化實現利己。
果不其然,站在他身後的路人立馬就站出來為他挺腰:
“你那句話是什麼語氣,人家沈小郎隻不過是來跟你夫郎打個招呼,以為他好說話就可以這麼欺負他嗎?”
“就是,要不是現在是末世,你們可是連見他的機會都沒有。”
“道歉,不管之前你們是不是認識,你那嫌棄的語氣都得跟沈小郎道歉。”
“身為母父,如果不能以身作則,真不敢想以後你們的孩子會歪成什麼樣子?”
“哼,你還别說,剛才沈小郎想抱他他那個做作的樣子,誰知道平時家裡人怎麼教的,怎麼這麼沒教……”
“咻”
“啊!!!”
但見火光蹿起,隻聞一聲尖叫,原本還在說陳知念沒教養的路人立馬就被火燒面目,燙的她一個勁兒捧着臉大喊吃痛。
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得所有人都木讷原地,原本還碎碎念念要陳知阮道歉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