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剛一接觸内部空間,金镯自行運轉的護體玄光,就将藤怪周身揮發過來的魔氣揉碎。
妻夫二人再定睛一瞧,就見不算狹小的地下室内,此刻已全被如排污管般粗大、盤根錯節、蠕動着紮根地表的藤條占滿。
而所謂主身,亦不過是一個隻餘一顆腦袋露在外面,周身被藤條纏繞,不得随意動彈的傀儡罷了。
就像是在醫院裡重病纏身,随隻能依靠各種各樣輸導管為她輸送營養液,讓她的生命得以繼續延續下去的病人一樣。
可她算是病人嗎?
乍一瞅清,林景聞就被主身的這副樣子狠狠吓了一跳,抓着陳知阮的手不自覺般蓦地一緊。
陳知阮則不為所動,秀眉微蹙,一雙桃花眼裡染上幾絲煩躁,隻因她察覺到了面前的藤怪在不久之前其實是人。
“悉悉索索”
就見原本閉目不醒的藤怪于此時睜開雙眼,那雙略帶渾濁的眼球随即開始投射視線,一直到把對面的陳知阮跟林景聞打量完成,才最終将視線定睛在陳知阮身上。
她蒼白有些死皮的嘴角嗫喏,最終卻無半字真言吐出。
此時此景,我又能說些什麼呢?還不如就這樣算了……
——藤怪想。
“你是人吧。”陳知阮見她不準備說話,就先行開口,語氣笃定,一副認為自己不會看錯的矜貴姿态。
藤怪聞聲,心裡清楚面前的高人有本事能看清她的身份,便重重點頭,毫不隐瞞,沙啞着嗓音回:“是,我的本名叫做白芷,Q市人士。末世爆發前是這G大裡的學生,末世爆發後意外覺醒了木系異能。”
林景聞見她真的跟方媛她們差不多大的年紀,頓時心生憐憫,惋惜問:“那你為什麼又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藤怪……不,是白芷。
白芷聽言,渾濁的雙眼立馬閃過一絲怨恨,隻聽她憎惡道:“是我的老師莊知禹,跟一個寄生在她身體裡的怪物,是她們,是她們把我弄成這個樣子的。”
“她們害我……”
白芷念道,念着念着,就見原本渾濁的眼瞳霎時染上幾縷黑煙,同時整間地下室裡的藤條,亦隐隐有要暴動的趨勢。
她此刻已俨然身陷當初自己遭受迫害,卻反抗不得的憋屈情緒當中。
林景聞不懂,隻知若是莊知禹,跟那個寄生在她身體裡的怪物出現在這裡,面前的白芷就絕對會大開殺戒。
但陳知阮卻心裡門清。越是這樣沉迷當初的無可奈何,就越是清楚自己現在亦無能為力。所以隻能怨恨,隻能憎惡,隻能被動地接受魔氣對自己的侵蝕。
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
陳知阮當即準備出手,但就見白芷随後從回憶中抽神。她臉色蒼白,神情痛苦,本能祈求地望向陳知阮,呢喃:“……救……殺我……殺我……”
她竟意在求死。
難怪剛才會大開生門邀她進來。
隻是,陳知阮現有一事還需要她的解惑,不管為了什麼,她現在都不能死。
“嗡——”
就見從陳知阮掌心打出的玄光已牢牢将白芷給籠罩,瞬間便抑制住正在侵蝕她身體裡的魔氣,陳知阮道:“你會邀我進來,想必是猜出我不是普通人。”
“我對你說的寄生在莊知禹身體裡的怪物很感興趣,你能讓我瞧一下你的記憶嗎?我想确定一件事。”
“之後,是生是死,我都依你。”
許是猜測出那怪物是眼前女子的仇人,白芷沒有一點猶豫,欣然就接受了陳知阮對她的搜魂。
————
“老師,我覺醒了木系異能,我能保護你了,我們一起到A市的安全基地去吧?”還是人身的少年興奮地将她覺醒異能的消息,告知給了眼前這位在這段時間裡保護她的老師。
她回想起就因為她之前沒有覺醒異能,所以才連帶着面前已經覺醒治愈異能,但卻并無傷害輸出,一心想要護着她的老師,一起被之前覺醒異能的兩位好友抛棄的事實,就氣不打一處來。
末世爆發,社會動蕩是必然的結局,她知道自己沒有覺醒異能,所以被抛棄是遲早的事情。
但她沒料到身為老師的莊知禹竟然會回來找她——在她被兩位好友鎖在一間,裝有隻夠吃一個星期物資的會議室裡時。
當那扇被用掃把棍子抵住的門在她眼前被推開時,白芷就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要将莊知禹當做是她的親生母父來對待。
“老師,我剛才已經試煉過了,我這異能對喪屍的傷害還挺高的。你放心,我一定能保護好你。”白芷拍打着胸脯承諾道。
莊知禹聽聞很是為她高興,她溫柔道:“好,那今晚我們師生二人就再好好吃一頓,明日一早就離開學校向A市出發。”
“嗯!”白芷乖巧地點頭。
此刻夕陽西下,還有物資傍身的師生二人可謂好一番潇灑。許是因為自己終于覺醒了異能,白芷曾經的自卑情緒皆一掃而空,後在莊知禹的恭維下連喝了一整瓶的白酒。
她很開心。
“沙沙……沙沙……”
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拖拽移動,隻知等白芷回神時,她已然被捆綁着、束縛在學校裡的實驗台上。
怎麼回事?
白芷下意識掙紮,造成的聲響很快便引來一個人。
白芷困惑,問道:“老師,這是什麼情況?”
就見莊知禹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摸索,随收回之際,如之前般溫柔道:“白芷,你可有想過為什麼,你明明之前沒有覺醒異能,但現在卻又能覺醒異能嗎?”
白芷自然不懂。
莊知禹微笑,乍然“嗡”的一響,在白芷驚詫的眼神下,就見莊知禹此刻已雙眸泛紅,同時在她背面的牆壁上被燈光映射出了一個不屬于人的影子——體型怪異,身形似魚,頭上長角……
什麼東西?
白芷更困惑了。
她掙紮着朝莊知禹喊:“老師,是你把我綁在這裡的嗎?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我……”
“噓!”莊知禹豎起食指壓在白芷的嘴皮上,她道,“好孩子,實話跟你說吧,我已不全是你的老師了,現在你得稱呼我為神。”
“你的異能是我給的,現在不要掙紮,我想把你變得再強一些,不要像之前那兩個蠢材一樣抗拒我哦,否則一不小心手抖,你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拿不準?”
“老師,你在說什麼……”
就算聽不懂,白芷也能明顯感知得到此刻的莊知禹很不對勁,她有危險。
但她又能做什麼呢?
此刻渾身被束縛,異能也不知怎的不能被施展出來的白芷,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眼是那雙如野獸般的獸瞳。
“……哼,就憑你們還想來阻止我,不自量力。”渾渾噩噩間,她聽見莊知禹自負地嘲笑。
“吼——”有喪屍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砰砰砰”激烈的打鬥聲曆曆在耳。
“……”
白芷再睜眼,首先看見的便是頭頂飛速移動的天花闆,其次才是身後推着推車運她,曾經抛棄過她的一名好友。
好友的狀态很不對勁兒,瞳仁赤紅,皮膚幹裂,跟外面那些隻會“嗷嗚嗷嗚”朝人類撲來的喪屍一樣。
白芷緩緩眨眼,最後看清的是自己的模樣——上半身還沒有什麼特别,下半身卻盡是如樹根般的藤條。
白芷心驚,用手扯着下半身的藤條,有痛覺襲來,是她。
可她怎麼了?
“……嗷……别……怕……嗚……我……們……在……”形似喪屍的好友嘴裡吐字道。
白芷霎時隻覺得天都塌了,眼前猛地一黑,再次睜眼,她就跟那位喪屍好友被關進了這間地下室。
好友說話磕磕巴巴,但白芷聽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