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給自己請了五波太醫?轉眼就去會韋貴人。祁迦引,還真是,做戲都沒有做全套的耐心。
“民女參見陛下。”懷甯郁悶行禮。
轎辇并着祁迦引身前身後一大幫烏壓壓的人停下,他适才稍稍正坐。熬了一夜,眼睛還密布紅血絲,看到懷甯醒了,眼光輕動,不過也隻是一瞬之間。
她氣色不錯,還有心情在宮中小跑?
“神醫?”祁迦引掀起眼皮,語氣戲谑,“有事為何不在太極殿說?”
她此刻鬓發微亂,一隻腳跟還半踩着鞋履,想是倉促出來所緻。被他的賞賜震驚了嗎?必然是了,但既然她為他做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是不可以,對她有所施舍。
懷甯跑了一路,生怕被李如海追上,早就氣喘籲籲。喘了半天的氣,才喘過來,聽得祁迦引的話,稍有錯愕。她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不過看到他淡然的模樣,血液逐漸平靜。
“民女等不及,必須到這裡和陛下親口說。昨夜為陛下擋那一箭是我無心之舉,陛下不必挂懷,還望陛下能夠收回成命,不要封民女為良人。”
李如海剛剛趕到,就聽懷甯說了這麼一句,血液都冷了。戰戰兢兢,不敢動步子。
“不封?”祁迦引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起來。彼時懷甯在他懷中,他從來沒有那麼一刻,如此清楚明白地感覺到她的心意。她此刻卻說,擋箭是無心之舉。世上怎麼可能有如此湊巧之事?
祁迦引莫名的呼吸不暢。最近的懷甯,總有這種牽動他心弦的本事。他冷哂,從轎辇下來,來到懷甯面前,居高臨下睥睨,“你可知,君王無戲言?這道旨意,太後和皇後都沒有異議。你明明歡喜不盡,為何非要口是心非?”
李如海也是吓着了,趕忙往前走了幾步:“就是,神醫,陛下如此厚恩,你怎能拒不領旨?便是為了陛下沒有封你為夫人,一步到位?娘娘,人得學會知足,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考量。”
懷甯還沒有開口,祁迦引的眉頭已經逐漸舒展。是了,從宮外回來的懷甯,愈發笨口拙舌。有些意思,他時常需要李如海禀明才能徹底領會。居然是因為嫉妒?她不過為他當了一箭,并未傷及要害,想要依賴如此便越過貴人皇後,萬萬不可能。且她目下身份是個醫女,又沒有侍寝,封她良人聊作補償,絕對沒有比這個更适合目前的情形了——誰讓她,死活不承認是他夫人?
懷甯郁悶地胸口都脹痛了片刻,做了幾個深呼吸,方才有所舒緩。怎麼回到宮中,許多事情越描越不清楚?
“陛下,”懷甯想到以後可能要一直被困在宮裡,竟是一陣觳觫,“陛下真的誤會了。民女沒有歡喜不盡,也不是故意找茬。民女隻是不想當良人,就像民女當初所說,不願意留在偏殿一樣。”
很明白、明确的句子。懷甯想,假如這次祁迦引還要誤會,她真沒話說了。不過到時候,她一定要反複重申幾次,假如李如海再曲解她的意思,她就一定要對着李如海的耳朵大聲喊。
她怕了,害怕再過曾經在阿稚殿那樣絕望的日子。
“娘娘!”李如海急得打哆嗦。懷甯到底在說什麼!
祁迦引亦更近前一步,扼住懷甯下颌,迫視她仰頭:“你再說一次,是誤會,還是口是心非。”
倘若她再如此口是心非,他這次不介意再重複,反複在她面前強調,他不喜歡如此。明明已經愛他愛得那麼明顯,她到底為什麼,總是極力否認?
就在這樣焦灼的時刻,懷甯總算冷靜下來。君無戲言,他應該沒和她開玩笑,得說一個更讓他信服的理由才行。
“不是口是心非。陛下可能不知道,為何民女一再強調,不敢攀附陛下,也自知比不上貴人……其實那當中,還有民女的一點私心。民女早已經,和人訂了親。”
“民女,如今已經心有所屬。”
鉗住她下颌的手蓦然松開,祁迦引向後退了幾步,唇吻微動。他複又用更銳利的目光審視懷甯,似乎試圖想從她臉上細微末毫搜尋着這句話的破綻。可是沒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曾經愛他入骨,對他關懷備至,不惜為他擋刺客一箭。如今她卻告訴他,她已經心有所屬。
不,不,不是真的。祁迦引的胸口忽然閉了閉眼,方才遏制住渾身戰栗的感覺。她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氣惱他沒有直接一步到位複封她為夫人,居然開始跟自己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