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症的附屬症狀是強迫症,聞翟本來隻打算給江聽雨将睡褲扯下來的,不料對方倏然去抱被子,擡腿時将他的手給夾了進去。
江聽雨身上偏涼,腿心的溫度相對高一點。聞翟的手在他腿間,像是被兩片柔軟的白面饅頭夾着,第一次試着抽回來沒成功。
不知碰到了對方哪裡,引得江聽雨抖了兩下,無意識地“唔”了一聲,喊:“冷……”
冷?
外面現在最低三十多度,就算房間裡開了空調,二十六度也絕對稱不上“冷”。
在夢裡還習慣性說謊。
空調遙控器就在床頭櫃上,站在床邊也伸手能拿到。聞翟關掉了空調,但房間裡的冷氣一時還沒那麼容易散去,江聽雨挪着屁股,又往身後的熱源靠近了點。
這次連手腕一起夾了進去。
聞翟的眸色很暗,臉上卻看不出情緒。少頃,他扯過被子将人裹起來,利落且用力地抽出了手,從卧室退出去,到書房用酒精消毒,然後在桌前做了一整套包括聽力在内的英語考研試卷。
他的固定休息時間是十一點半,今天晚了二十分鐘。江聽雨喊冷,他卻嫌熱,将書房的風扇搬到客廳,在沙發上躺下。
啪嗒,聞翟按滅了房内的燈,徒留稀薄光線從未拉窗簾的窗口洩進來。
他的睡眠質量很差,睡得也不深,一般有點動靜很快就能醒來,十歲以前經常半夜驚醒,一度出現神經衰弱。
有老一輩說他是無意間沖撞了邪祟,于是父母沒少帶他到各種廟宇燒香拜佛,祈求健康平安。直至長大,科學意識開始滲透并加固,他才習慣了那些噩夢的存在,醒了便轉個身,閉上眼繼續休息。
有時不一定能再次睡着,可能就這麼閉着眼卻仍然意識清醒地到天亮。
聞翟已經做好了今晚上徹夜難眠的準備,誰知事實卻出乎他的意料,睡得比過去二十一年的任何一晚都要好。
沒有做夢,隻恍惚感到鼻尖有股淡香萦繞,如沐春風,令人心安。
-
平底鍋上,新鮮雞蛋和培根發出“滋滋”聲響,透明的蛋清逐漸變得乳白,蛋黃如同小太陽,散發出誘人的光澤。鏟子翻動,香氣在廚房裡彌漫開來,悄悄鑽進了卧室。
江聽雨是饞醒的,他沒去想自己是怎麼到床上來的,隻是這一覺睡得沒有昨晚舒服,太冷了,被子蓋在身上還是覺得不夠。
洗漱完,江聽雨和他說了這件事:“你的床不是靈獸皮毛做的,也沒有法力保溫,一個人睡在上面好冷。”
“我以後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你身上就很暖和。”
聞翟端碗的手險些打滑,蹙着眉看向他,試圖從他臉上确認這話的真實性。可惜對方說謊成性,在演戲方面肯定十分老練了,以至于他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沒說“好”或是“不好”,隻喊趁熱吃早餐。因為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他今天就會帶江聽雨到附近派出所。
早餐是一碗面條,和江聽雨昨天在早餐店裡吃的很像,但多了培根,兩者的味道也大不相同。
他在吃的方面向來不挑,基本上給什麼吃什麼,閻爺爺曾打趣說他很好養活,怕是從黃泉邊薅幾株野草也能吃得不亦樂乎。
但他還是分得清什麼是“好吃”,什麼是“能吃”的。比如冥界的東西大都不好吃,人間的他到現在還沒有吃到不好吃的。
江聽雨在桌前坐下,信誓旦旦說:“你放心,我不白吃白喝你的。”
聞翟關掉油煙機,摘下圍裙,順便從消毒碗櫃裡拿了兩雙筷子出來,其中一雙遞給他:“你能幫我做什麼?”
“額……”這一下着實給江聽雨問住了,他撓了撓臉,還沒想好。
聞翟也沒指望他真能說出什麼來,在對面坐下。
兩人在吃飯上有一點很像:都很安靜,一般不會主動開口聊天,遵守“食不語”。
江聽雨還在想他剛才那個問題,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吃了沒幾口,他就突然頓住了,五官皺縮在一起,似乎吃到了某種非常難吃的東西。
他想吐出來,但礙于學到的規矩不能那麼做,可要他咽下去,他也同樣做不到,朝對面投去求助的目光,急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聞翟看出不對勁,抽了兩張餐巾紙給他:“吐在上面。”
江聽雨忙接過,包好後扔進垃圾桶裡,又喝了半杯水才稍微好點。
活了兩千年,第一樣不愛吃的東西出現了。他不知道這個叫什麼,用筷子夾起來問聞翟:“這個綠色的是什麼?一點都不好吃……”
聞翟看了眼便心下了解。
世界上約15%的人存在嗅覺受體基因變異,會對香菜中的醛類化合物異常敏感,聞到類似肥皂或者泥土的氣味,從而無法接受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