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前。
梁臾帶着林嘉燊在地下車庫繞圈,嘴裡還小聲念叨着:“我記得是在這裡的,怎麼不在呢?”她又扒開林嘉燊手裡握着的車鑰匙,“我再看看是哪一把鑰匙。”
梁臾在林嘉燊面前向來是有條理處變不驚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也有犯迷糊的時候,隻覺得好可愛,将之視為關系更近一步的象征,心中不免歡喜。
林嘉燊笑着問:“是什麼型号,或者你記得車牌嗎?我也留意一下。”
“我平時不開車,有人定期保養。”梁臾的視線還在四處搜尋,“車型我也不記得了,你找找三牌車吧,幸運的話也許是這個停車場唯一一輛。”
“好。”林嘉燊信步跟在梁臾身後,“不着急,慢慢找。”
梁臾現在可愛的模樣林嘉燊怎麼都看不夠,巴不得再慢一點找到的好,他擔心上了車梁臾又會恢複平時的冷淡。
兩人就這麼在停車場閑庭信步,林嘉燊主動搜尋話題,問道:“照你剛才的說法,惹你不開心的人都會報複回去,我有點好奇,你對瞿苧做了什麼?”
“誰?”梁臾停下腳步,轉頭問林嘉燊,“瞿苧是誰?”
“你不記得了?”林嘉燊有些吃驚,“我們第二次見面,就是在瞿苧的生日會,她對你出言不遜,說你是......”
“哦,她呀。”梁臾想起來了,“那種都不一定會見第二次的蠢孩子,腦子裡全是些無聊的東西,想象力及其貧瘠,出了那道門我就會忘記。報複?”梁臾搖搖頭,“不值當。”
“哈哈,瞿苧要是知道你這麼說,肯定會氣死。”林嘉燊笑出聲,“她嫉妒你嫉妒得牙癢癢,結果你連她是誰都不記得,可真有你的。”
梁臾聳聳肩,坦誠道:“不過,這确實是我的毛病,祁妤靈當年罵我傲慢也沒說錯,而且我還沒什麼長進。”
“話不能這麼說......”
林嘉燊正想出言寬慰幾句,剛轉過拐角,梁臾就看見了自己的座駕。
“原來在那兒。”
梁臾徑直向副駕方向走去,林嘉燊還在思量着這輛車和梁臾的不相稱之處,就見梁臾側後方的柱子後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忽地銀光一閃,沒來得及多想,他猛地撲上去推開梁臾。
“小心——!!”
一切幾乎發生在一瞬間,梁臾剛走到車旁,餘光便捕捉到柱子後閃過一道人影。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後背就遭到巨大的沖擊,伴随着林嘉燊的叫喊,踉跄間,一抹寒光掠過眼角,緊接着耳後傳來利刃劃破身體的悶響和男人的悶哼。
“林嘉燊——!”
梁臾倉皇回頭,隻見林嘉燊正将一個掙紮不休的女人死死抵在柱子上,腳邊躺着一把脫落的匕首。那女人戴着口罩,嘴裡叫嚷着些什麼,梁臾聽不真切,注意力全然被林嘉燊腰腹間湧出的鮮血攫去。
梁臾腦中驟然響起嗡嗡的尖銳蜂鳴,她看見林嘉燊的嘴唇張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等意識回籠時,手機已經握在手中,報警電話不知何時早已撥通。
“喂,四季廣場負三樓停車場,有人惡意傷人,行兇者暫時被制服,有人受傷,傷勢,傷勢......”
梁臾聽見自己發顫的聲音,眼裡全是林嘉燊被鮮血洇染的白襯衫。他的額角冒着冷汗,嘴唇發白,可手臂上的力道卻紋絲未松,仍死死壓制着掙紮的襲擊者。
“......傷勢不明,需要救護車。”梁臾說。
電話挂斷的瞬間,梁臾猛地伸手,一把扯下襲擊者的口罩,這才看清了祁妤靈的臉,但還是聽不清她在叫嚷什麼,像隔着一層水膜。
梁臾緩緩俯身,湊近她的臉。
“賤人!呸!”祁妤靈突然暴起,幾乎咬上她的耳朵,尖利的咒罵終于刺破嗡鳴,“不就是仗着你家有錢嗎?!我們倆的事,扯上家人幹什麼?你非要逼死我們全家才甘心?!我們家能做到現在這樣還多虧了你那個玻璃種镯子呢!”
聽覺驟然清晰,理智也随之回籠。
逼死她全家?
梁臾僵在原地,腦中一片茫然,全然不知她是何意。
“賤人,我不值當?沒了你家你什麼都不是,還不是一樣要勾男人上車搞?”祁妤靈的污言穢語依舊啐個不停。
“嘴巴放幹淨點!”林嘉燊怒吼,猛地收緊鉗制,疼得祁妤靈一聲慘叫。他轉頭看向梁臾時,聲音卻瞬間柔和下來:“别理她,别聽她的,她說的任何一個字都不配進你耳朵。”
“你,你感覺怎麼樣?”
梁臾顫顫巍巍地問林嘉燊,雙腿卻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她有些害怕,害怕林嘉燊腰間汩汩湧出的鮮血,一些血肉模糊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林嘉燊的傷口和霍雲軒破碎的臉交疊重合,胸口被堵住似的沉悶。
林嘉燊的回答被祁妤靈的咒罵聲蓋過,梁臾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在說什麼?說沒事?還是好疼?
梁臾不知道。她隻是僵立在原地。
警笛聲由遠及近,漸漸吞沒祁妤靈的咒罵,兩名警察迅速控制住仍在掙紮的祁妤靈,她的叫罵聲漸漸遠去,最終被警車門“砰”地一聲隔絕。
林嘉燊松了一口氣,蒼白地沖梁臾笑笑,嘴唇翕動。
梁臾歪着腦袋,試圖聽清他的話語,定身魔咒好像被解除了,剛一邁腿,卻見林嘉燊身形一晃。
“林嘉燊!”她猛沖上前接住他,卻還是被他的重量帶倒一同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