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誰在說什麼?有一個邵歲頤不認得的官員,擰着眉頭,四處張望,一幅焦急的神色。遠遠與邵歲頤對視,卻一激靈,轉過頭去。
怎麼了?邵歲頤想要維持秩序,可皇子陣列與官員相距很遠,隔着空曠的主路,要走過去,必然很顯眼。
不久,儀仗中的戰馬隊列也晃動起來,仿佛有人不停在其中穿梭。在一片肅立之中格外顯眼。
“……鳏寡孤獨廢疾皆有所養,此朕之所願。願上身鑒孤之誠願,賜以永固之基,揚大虞威儀于四海,振女朝威儀于寰宇……”皇帝誦讀着祝禱詞,絲毫不見停頓,邵歲頤卻見她眼神微動,餘光掃過去一瞬。
誰?是誰?邵歲頤擰緊了眉頭,此刻正是肅穆的時候,誰敢随意擾亂?邵歲頤心急如焚,可被距離卡着,卻束手無策。
眼看被控制在遠處的民衆都要發現馬隊中的異常,邵歲頤看到有人不停朝異動處伸出手指。
要是徹底被民衆看出端倪,擾亂了祭典,那才是真的完了……
邵歲頤一咬牙,向一旁走了幾步。不如自己繞遠一些,從祭壇外面繞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攔住。
“皇姐這是要做什麼?”突兀的一聲插了進來,邵歲頤迅速轉頭看去,邵延清正不懷好意地看了過來。
“關你什麼事。”邵歲頤也壓低聲音,快速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來,不想再理她,轉身就要走。
誰知邵延清一隻手緊緊抓住邵歲頤的肩膀:“皇姐這是不顧祭典,擅自離開,這般不誠心,上天怪罪,該當如何?”
她表情認真,仿佛比邵歲頤還要在意祭典能否順利舉行。
“祭典由我操持,我自有打算,有你說話的份?”邵歲頤不願意讓自己這邊也亂起來,隻得咬牙切齒同她分說。
“自有打算?皇姐能有什麼打算,難不成是見到了什麼美人,忍不住現在就要去勾搭?”
這話就太過分了,可此刻最重要的是那邊的狀況。邵歲頤一把甩開邵延清:“别想耍花招。”
邵歲頤又走出兩步,邵延清被推開後也不再說什麼,隻冷笑看着她。
擺脫了阻礙,邵歲頤又遠眺過去,恰巧羽林衛巡視過去,馬上的衛隊長眯眼凝視片刻,俯下身朝衛兵說了些什麼。
邵歲頤心中一動,是終于發現了嗎?
羽林衛訓練有素,領了命之後,一小隊頭戴金盔的衛兵有序移動,走到馬隊中,如同一股冷水澆在小沸的湯中,片刻間便冷靜了下來。
邵歲頤回到了隊列裡,揪着的心卻一直砰砰跳動。
天色暗了下來,神像送回到金殿,儀仗依然喧然不止,沿着蜿蜒的山路,燈火逆流而上。皇家的祭典結束了,可百姓的祈願、祝禱,還要再持續好幾天。
皇帝身體不适,在祝禱之後就堅持不住了,送神的儀式并不必須參與,就先行回宮了,路過的時候,沒有朝邵歲頤瞥哪怕一眼。
顧不得那麼多,邵歲頤隻待儀式空檔,便回身出列,直朝馬隊隊長而去:“驚擾祭典,你可知罪?”
隊長抖如篩糠:“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方才有官員前來質問,為何戰馬數量不夠,壞了祭典,才讓隊列不安……”
邵歲頤沉下了臉:“是誰?”
“是……禮部的王大人。”馬隊長不敢隐瞞。
又是禮部,又是禮部!這一次,她絕不可能再退讓!
次日早朝,果不其然便首要提到了這件事。
“大皇子,昨日祭典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帝言辭嚴厲。
“兒臣是有錯,可此事是有人蓄意擾亂在先!”邵歲頤一指,“禮部王大人在祭典的時候故意幹擾馬隊秩序,以緻隊列渙散,求母皇明察,處置此人!”
五品以下官員是不能參與早朝的,邵歲頤此刻指向的,是禮部尚書梁铖:“擾亂馬隊的不僅是禮部官員,更是梁大人的學生,梁大人,你有什麼話說?”
“啟奏陛下,”梁铖快步出列,“祭典所用儀仗向來是有定數的,小祭典馬四十對,大祭典至少要在六十對以上,此次祭典較以往隆重,理應更多。臣聽負責此事的官員說,她事前與馬隊長核實時,就發現馬數不足,隻有四十對。她已告知馬隊長務必向殿下禀報,增加儀制,可不知為何當天還是……”
邵歲頤皺眉,她從來沒有聽人彙報這件事。可此刻不是自證的時候,隻能步步緊逼。
“可當日擾亂祭典的是禮部官員!不顧皇家體統,有事不先請示,擅自行動,難不成由她一小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