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着那麼多兵士,單護衛一個京中哪裡用得完?這話是純粹的推托之詞。邵歲頤低下頭悄悄看了那邊一眼,正指揮使大将軍沒有說話,卻是副指揮出言。
邵歲頤垂着眼睛,隻不出聲。她的想法很簡單,人們總是喜歡折中的,她無需動用禁軍,最終目的隻要有足夠的人用就夠了。
烘托得差不多了,甚至還以外勾出一個沉不住氣的常堅。羽林軍和禁軍竟是正面對上了。
徐敬見無法,直接轉身向邵歲頤:“懇請殿下為萬民計,前往治水!”
“這……”邵歲頤猶豫,“我是願意去,可這等機密事務,還需有要司協助。”
“這個簡單,工部的大小官員都是可用之才,聽候陛下調遣。”
“那随行的兵士?”
徐敬跪禀:“陛下,臣懇請分撥禁軍,随殿下同行,以保殿下無恙!”
“荒唐,”皇帝聽了半天吵吵嚷嚷,揉了揉額角,“禁軍出京非同小可,僅為一縣治水之事,就要動這麼大陣仗,豈不是民心不安!”
禁軍象征大虞軍事動向,一旦京城的禁軍有調撥,各地都會自危。
邵歲頤向前一步道:“母皇,兒臣不忍再見百姓身受疾苦,甘願為母皇分憂,前往谷前。至于随行兵力,全憑母皇定奪,真若不成,縣裡的土兵就已足夠。”
土兵也确實有些太過寒酸,谷前恰好臨近冀州大營。
皇帝微皺眉頭,沉思片刻,下了決定:“便派延清去。若有需要,便調冀州營兵力接應,隻是不許胡來,夠用即可,要與将領好好商議。”
“兒臣領命,定不負所托!”
退了朝,邵歲頤手握令牌,微微一笑,收進懷中。
情況如她所料。指揮使手中的奏報,是谷前縣主動上報的,而谷前之所以此時上報官司案卷,正是工部授意。
對手以為自己是無謀魯莽之人,隻想把自己推出去,好在治水事上給自己使絆子,或是不需要出手,隻會吃喝玩樂的大皇子過不了幾日就撐不下來,狼狽回京。到那時,必定聲名大跌。
可邵歲頤今非昔比,也并不怕,做了一手順手推舟,将自己送出去。隻是計謀再好,也怕暗算,有兵才有安全感,邵歲頤感到令牌似乎熱騰騰的。
不日便要啟程,邵歲頤約見了一回姜潼。
邵歲頤還是要去谷前的事情,姜潼自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他忍不住頻頻看向邵歲頤,她卻不為所動,看向窗外的雨幕。
“一場秋雨一場寒,”姜潼輕聲說,“不知京外,是否會更加寒冷。”
邵歲頤微笑着看向他:“還未入冬,想必還好。”
“京外不比京中,”他歎了口氣,“殿下當真明白嗎。”
“無妨,我為皇室子,當盡一份力。”
姜潼默然片刻,開口:“我會着人協助。”
“是麼?”邵歲頤輕敲桌,勾唇笑道,“她人什麼樣的協助,也不如姜公子親自問候一番,讓人暖心啊。”
姜潼又不說話了。邵歲頤心中有些好笑,自己似乎掌握住了姜潼的命門。
邵歲頤喚道:“金鈴,拿上來。”
金鈴應聲而入,身後跟了兩個丫鬟,擡着的正是一把琴。
這是今日邵歲頤特意抽空去琴行挑選的,通體靛紫,光華流轉,輕輕放下時無意觸碰到,便聽得處聲音純粹幹淨。
當時小懷前來彙報,也跟着過去了。見了那琴便說,虞榕也喜歡琴,卻又連忙告罪說自己并非蓄意讨要。
“好琴。”姜潼睜大了眼,輕撫琴弦。
“姜公子喜歡就好。”邵歲頤溫聲說道。相府表現得真心實意,自己也沒必要客氣。此一出京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還需要姜家這邊真心協助。
“這琴如此名貴……出一趟京所需花銷不少,治水更是不知要多少進去,殿下決意要做好,若朝廷撥的不夠,說不得還得動用私庫,殿下銀錢可還充足?”
“那些都是後話,到時候再說吧,”邵歲頤貌似無意,“要送你的,自然要最好的。”
姜潼垂下了眼睛。許久,他說道:“為謝殿下贈琴美意,我便演奏一首吧。殿下想聽什麼?”
……
邵歲頤在府中整理行裝,卻又有人不請自來。
“五娘。”邵歲頤讓她進來,一點頭。
“殿下這是準備出發了?”
“明日一早,就動身。”
“随行的人呢?”
“工部的人會随我一同前往。”
福五娘挑眉:“就隻有工部的人?”
“那還應該有誰?”邵歲頤明知故問。
“殿下怎麼用過就丢,卸磨殺驢?”福五娘佯裝埋怨。
邵歲頤笑道:“我是不忍勞動道士,擾了清修,怎麼能說是用過就丢呢。”
福五娘揮了揮手,呵呵一笑。
“看來殿下還把我當做外人,不能信任啊。”
這倒确實。邵歲頤平靜道:“五娘哪裡話,若是不放心,我怎麼會将關乎府上安危的事交給你來辦?”
下人的事,實則是試探。邵歲頤安排了小懷暗中打探,福五娘是否有私吞錢财的舉動,可她确實做得幹幹淨淨。
“小道對殿下,真是一片忠心,”福五娘歎道,“殿下,若大皇子府願收留,我願即刻還俗,入府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