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令聽到,如同有了主心骨:“對,對……下官這就去……”
孚奎仿佛悶着一口氣,大步走出正堂:“找,都再給我去找!城中沒有,就往城外去找,找不到大殿下,所有人都得死!”
……
“頭兒,”河岸邊,一黑衣人快步朝領頭人回禀,踩在亂石上,卻如履平地,“下屬們從昨夜就在附近搜查,沿河兩岸,每隔三十丈便有人值守,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不會放過。”
那人環顧四周,秋日裡茅草都枯黃了,入眼是滿地的亂石灘和斷崖。她點點頭,沉聲道:“一直盯着,沒找到屍首,就一刻也不能放松。”下屬低頭稱是。
對方又說道:“官兵馬上會到城外來搜尋,說不得也會到這裡來,到時候讓人都藏好,萬不能被官兵看到。”下屬領命,下去傳令安排了。
那頭領獨行走進林中,藏起來換了尋常布衣,戴着防風的鬥笠,快步走向城中,走近一家宅子中,正是昨晚的何府。
正屋主人的内室,何夫人站起身,對那人十分恭敬:“烏姑娘。”
那人摘下鬥笠,露出臉來,竟是邵歲頤第二天來到谷前時,州府派來回話兼送糧草的人。
烏興生自稱是知府的門客,自那日見了一面,邵歲頤便将這人忘在了腦後。
“如何了?”何夫人焦急問道。烏興生略一點頭:“人還沒找到,應當是沒能上岸,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也不行!”何夫人的聲音急切到幾乎有些刺耳,見烏興生一皺眉,聲音又降了下來,“姑娘,這是誅九族的死罪,見不到人,安不下心啊!”
“你早就是誅九族的了!我為你籌謀,不就是為掩蓋過去嗎?”烏興生冷哼一聲,自顧自坐下,端起茶盞喝了口解渴。
“是,是,姑娘,您别往心裡去。”何夫人勉力擠出一絲笑容,連連賠話,“城裡今日連番搜查,連兵都進城來了,我是怕……”
“怕就能成事?”烏興生白了她一眼,“官兵來搜,沒露出什麼馬腳來吧?”
“沒、沒,”回想起那情景,何夫人還心有餘悸,嘴唇顫抖,“府裡沒留下什麼痕迹……”
“那兩個侍衛呢?”
“都,都處理掉了。和煙柳丢在一處。”
烏興生聞言皺皺眉,卻沒置喙:“罷了。你們要穩住,不管怎麼問話,一定不能露出端倪來。”
“是,那是自然,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我不讓小兒回話,隻有我一個人去應付官府就是了。”
何夫人連忙應下,尋思了半天,又慌張地說道:“知府大人必定會保我們吧……這,其實,本不該招惹大殿下的,要是一開始就……”
“閉嘴!”烏興生低聲怒喝,“别讓我再聽到你提這二字!”
片刻後,烏興生從家主房中走出,蓋上了自己的鬥笠,站在角門内探出頭看看街上無人方才出來,又在街上繞了一圈,才晃悠着,朝縣衙的方向去了。
才走到街口,烏興生便嗅出幾分不明不白的意味來,街面上幹淨得出奇,原本應當是亂做一團的各路人馬不見了蹤影。
她動作停滞一瞬,轉身就要往回走,卻見身後的巷子裡閃出一個人來,擋住了去路。
孚奎擡眼說道:“烏姑娘,這是去了哪啊?”
見是她,烏興生莫名笑了一下:“殿下不見了,我當然是在城中幫忙找找,不然,還能去哪?”
“烏姑娘是知府的門客,不回去報信,怎麼還有心情在縣裡閑逛?”
烏興生表情無辜:“黃大人已派了人去了,如今車馬緊用,都在做搜查之用,我怎麼好為了自己攪擾人家?”
孚奎原地踱了兩步,盯緊了對方:“我見到烏姑娘似乎是從何家那個方向過來。”
“那可是孚姑娘看錯了,”她跟着對方叫自己的稱呼,齒縫裡咬着“孚姑娘”這個稱呼,“我隻在路上尋找,沒有往誰的府上去。”
孚奎緊緊壓着眉頭,似乎要把對方給盯出一個洞來,咬緊了腮幫。
“到底去了哪裡?”
這句話她聲音壓低,仿佛要從對方心底和口中生掏出那個答案。
烏興生也回視她片刻,從嘴角又擠出幾分笑意:“……這事,我怎麼會知道呢?”
烏興生環顧四周,仿佛想看看有沒有人埋伏在四周,又走進了些,湊近孚奎說道:“别忘了你自己。”
孚奎被這句話激怒,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領子:“誰給你的膽子,敢危及大殿下半分!”
烏興生卻泰然自若,推開了她的手:“孚姑娘,你我素不相識,初次打交道,便這麼動手動腳,沒得讓人覺得,你為推脫自己這個貼身仆俾的責任,将這事硬往州府頭上扣。”
烏興生自顧自走進了無人值守的縣衙大門,孚奎在身後,身體僵硬,攥緊了被推開的手。
她大踏步走進方才的巷子中,招呼遠處的兵士過來:“來人!殿下昨夜去找人的時候,特意過問了何府,再去細細給我搜,一寸也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