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歲頤百無聊賴地等着,可來人卻出乎她的意料。
“監正大人?”邵歲頤想要起身,可太醫正在給她包紮,制止了她的動作。邵歲頤試探着動了動,太醫或許是故意限制她的活動範圍,怕反複移位影響骨頭愈合,這次的包紮讓她自己行動更加艱難了。
邵歲頤歎了口氣作罷:“大人勿怪失禮了。”
蔺向松向她行了禮:“殿下身體要緊。今日臣恰逢陛下召見,待出宮時便見宮人朝司天監方向去,臣偶然問了問,原來是殿下有事要問司天監,便親自過來一趟。”
“多謝大人。原是因着我在谷前聽聞了一些天象上的異狀,似乎正應着水汛,想要請教監正大人。”邵歲頤神态自若地說道,面上看不出一絲異常。
太醫包紮完便告退,邵歲頤看了看周圍,吩咐:“你們都退下吧。”
“殿下這傷?”四下無人,蔺向松擔憂地皺眉,“我單單聽說殿下失蹤了,卻沒想到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還好,我傷的倒不嚴重……”邵歲頤低下頭看着自己包紮處說道。
蔺向松難掩擔憂:“那绛河他?”
邵歲頤歎氣:“他當夜和我在一起,後來也一起被救回去。我離開谷前時,他已經醒了。隻不過身子虛弱,且我回京後前途未知,帶着他反而怕牽連,因此沒有讓他帶傷長途奔波,先留在谷前養着。”
蔺向松點頭歎氣:“也罷。一介小小男官而已,想必若不是牽涉上其她的事情,也沒有人會故意去害他。”
“是我不好。”邵歲頤感覺像是帶走了别人家小孩兒,反而鬧得對方受傷,面對對方家人有些無地自容。
可轉念一想,派人出京去糾纏自己的人是蔺向松,若說不負責任,她應當比自己錯處更大。
“不,并不能怪殿下,”蔺向松像是有什麼話沒說出口,卻又閉上嘴不再說下去,“過些天我派人去接他回來就是了。”
邵歲頤點點頭。
“那殿下召我,所為何事?”
蔺向松是在邵歲頤出京前,唯一一個告訴過她谷前可能有蹊跷的人。
邵歲頤将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蔺向松。包括那個叫烏興生的人。
蔺向松前前後後将這件事情聽完,思忖片刻:“此人疑點極大。”
“不錯。我是在疑惑,蔺大人派司天監的人到谷前去,提了一位于西北方名中帶‘興’的人,現在想來,正應在此人身上。這真是大人算出來的?”
“是,”對方一歎,“可也隻能算出這麼多了。看來我所想沒錯,此行的最大變故,果然出在這人身上。若不是她要害殿下性命,最多也隻是公務上出現些波折。”
“最大變故?大人的意思是,害我性命的主意,或許是出自她一個人?”
“不無可能,”蔺向松含糊說了一句,“會不會,是私仇?”
邵歲頤搖搖頭:“但我從未見過此人,也實在想不出自己曾經和冀州的人有什麼牽扯。”
“這件事情不能一放了之,還要再查。”蔺向松說道,“殿下就這樣放過了那孚奎,難不成真全然相信了她?”
“其實,她确實并未想真的害我性命,反而在我失蹤後全力搜查,不惜擔上罪責。”邵歲頤解釋。
“那殿下是否知道,其實流言的前半截已經在京中散播了。”
邵歲頤皺眉:“污蔑我在床上玩死人的那事兒?”
“是。但或許因為殿下受了傷,目前皇帝也并未斥責殿下,因而沒有大範圍傳開,而隻是小部分的流言。”
“這麼快?”邵歲頤在心中推算,“那大概是那邊動手的同時,這邊就已經開始散播謠言了。”
“是的,所以,孚奎此人背後一定與京中人有聯系,不一定是冀州知府,”蔺向松面色沉重,“我記得殿下說,是姜家公子将幕後指使推到了冀州知府頭上?”
“……你是懷疑姜家才是孚奎的幕後指使?”
“别忘了,她原本就是姜家舉薦的,與姜府素有舊交。若這都不足以引起懷疑的話……”蔺向松看了看邵歲頤。
“這樣看的話,确實有些嫌疑,可她在來到京城之前四處遊曆過,且姜家如今沒有必要坑害我,”邵歲頤停頓了一下,和她交了底,“她們是真的想要和我結盟。如今我劣勢極大,她們原本可以抽身,可姜潼不僅去找我,且……夜裡已經住在我房間兩日。”
“姜家公子?”蔺向松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中的不可置信與反對卻超乎了邵歲頤的預料,“同宿?”
兩人進行到哪一步倒沒必要解釋得那麼清楚,反正若同宿傳出去,和相府的關系就是敲定了,也沒人聽解釋。而且她們若是真結盟了,以後發生還是之前發生沒什麼差别。
邵歲頤默認了,看向她:“大人一向不理會朝政中的黨争,可是與姜家有什麼舊怨?”
她原本就是在一絲一毫地攢着自己的勢力,若是各方還要互相排斥,更是無法發揮作用了。若是有什麼結,她得盡快解開,讓大家替自己把勁使到一塊。
“這倒沒有,”蔺相松回答道,用力皺着眉,“殿下想納姜家公子?”
“……将來未嘗不可。”
蔺向松的表情凝重,重重的歎了氣:“……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邵歲頤轉轉眼珠,想到了她可能在意的點,安慰道:“我與蔺大人已經是關系深厚,不必執着于用聯姻來結盟。”
“結盟?殿下的枕邊人,就隻是用來結盟嗎?世上還能不能有一絲真心?”
邵歲頤驚異的看過去。這話說的夠天真,簡直不像出自五旬老臣。情況變得詭異起來。
“我不知蔺大人還有這樣至情至性的一面。”她謹慎地斟酌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