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多謝母皇。”邵歲頤恭敬行禮道。
皇帝笑了笑:“頤兒懂得感恩,母皇很是欣慰。隻是作為母親,能留孩子一時,卻不能一直将你護在身邊,不經風雨,如何能長大。”
若是如此,就不應該召自己回來,邵歲頤腹诽。
可面子上,邵歲頤隻謝恩,仿佛對皇帝毫無怨怼:“讓母皇擔心是兒臣的不是。母皇顧及兒臣的身體,兒臣感激不已。”
“你在遇刺前送回來的奏折我已經看了,想得很好,如今那幾個官員在那裡,也不過是按照你的謀劃行事,輪起來,也都還是你的功勞。”
心念微動,知道這是姜家的事已經成了,邵歲頤就仿佛很苦惱的皺起了眉頭,佯裝推拒道:“兒臣不敢居功,隻是雖然身在京中,依舊十分挂念谷前的公務,懇請母皇給兒臣一個機會,好協助一二,彌補兒臣沒能将築堤之事完成的過失。”
“是麼?”皇帝欣慰地點了點頭,“你有心了。你此去做得不錯,我也想賞你些什麼,金銀都是小節,近日西域上貢一斛夜明珠,便都賞你吧。你既然有心繼續協理谷前的事,日後有關谷前的公文,朕會讓他們抄錄一份送去你府上。”
府上?邵歲頤擡起頭:“母皇是說?”
“既然要參與政務,總要接見大臣,讓她們頻繁出入後宮,也是不便,”殿上傳來皇帝的聲音,“那你就搬回去吧。讓馬車進來接你,宮女們小心伺候,不要再讓殿下受傷。”
心中一松,邵歲頤謝了恩,已經準備退出去,心中卻冒出一個念頭。
今天的皇帝态度出奇的和善,對自己也沒有半句重話,想必是姜家在中間起到了作用。
那麼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慮打探一二?
“其實,兒臣知道能住在宮中之後是很欣喜的。”邵歲頤站住腳步,沒頭沒腦地說了一聲。
“……為何欣喜?”皇帝沒想到她這樣說,問道。
“母親身子抱恙以來,我就沒能侍奉在側。原本是想辦成一些事,替母親分憂,卻又做得不好,還反倒耽誤了侍奉母親的機會。”
肉麻的好話,誰不會說?邵歲頤情真意切,幾欲垂淚。
“在谷前快要喪命的時候,我很羨慕皇妹們。羨慕她們可以日日見到母親,盡一份孝心,悔恨自己不孝。”
皇帝啞然片刻,歎了口氣:“頤兒……”
邵歲頤眼含淚光看向殿上坐着的那人。皇帝擡了擡手,像是想要叫她過去,又像隻是摸了摸手下的龍椅。
“你回去吧,天冷,多穿些衣物。小心養着傷,無事不要出門。”
邵歲頤這才行禮,緩步走出了宮殿。
痛。直到撩開馬車的簾子,已經遠遠能看到皇子府的屋頂,邵歲頤還是覺得肋下陣陣作痛。
可雖然身體痛,她的心情卻十分舒暢。離開了皇宮那個籠子,又覺得好像前途有了指望。
說再多做再多,不如勾搭上一個權臣,邵歲頤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歎。
但,若如此便能讓自己順心,又有什麼不可以?
皇子府早就接到了消息,大門打開,迎馬車進了府。
回到後院,卻見一人身着素白衣袍,出來拜見,擡起頭,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滿是關切。
邵歲頤一怔,方才想到,自己同蔺向松說了要接她們二人回京中,卻忘了飛燕巷的小院已經被燒毀了,蔺向松自然是以為她要把二人接回皇子府中。
見邵歲頤若有所思,虞榕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忙開口:“我知殿下不想讓别人知道我在這裡,無奈我為奴籍,沒有主人的允許無處可去。但我回到京中的這段時間,從未出過後院一步,沒有露過面。若是殿下需要,我可以趁今晚就出府。”
“算了,”邵歲頤說道,“反正如今我的名聲也不怎麼樣,就算留你一個在府上也已經無所謂了。”
原本沉默着站在一邊的小懷看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推我回房去。”邵歲頤示意下人,那主仆二人跟在他身後。
“府裡的下人還是我出京之前由孚奎操辦買來的,你們這兩天看着,做事可還盡心嗎?”
虞榕沉穩地說:“就我看來是不錯的,都很安分守己并不多事。對我這樣的身份也很客氣。”
“主子住了幾天,外面的人卻不知道這事,說明口風也還算緊。”小懷接話道。
邵歲頤點點頭,朝向小懷道:“那就好。打聽那些太傅黨官員的事,蔺大人可同你說了?”
“說了,近幾日我都在探聽消息,”小懷簡明扼要,“果然,如殿下所料,有人收到了來自冀州的信件。”
邵歲頤來了精神:“是知府那裡傳來的?說了什麼,可知道?”
“怕打草驚蛇,沒有攔下信件,”小懷搖了搖頭,“可現在,不必看信件也已經知道了。”
“什麼?”自己與世隔絕的這幾天内又發生了什麼事?
“最初殿下和那名男子的事情并沒有傳開,可現在……”小懷遲疑偷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