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歲頤睜大了眼睛,原來是在這事上推波助瀾了。正事不幹,一見到這種陰招就像蒼蠅見了血,邵歲頤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早知如此,我應該将那信件攔下的。”小懷懊惱。
邵歲頤搖搖頭:“不,你做得對,攔下也無用。這封信就算沒送到,京中人也會主動去問的,你若是出手,隻能白白暴露自己。”
她沉吟片刻,想通了些什麼,眉頭忽地又舒展開:“他們的計劃反倒幫了我。”
“為什麼?”
“知道陛下為何放我出宮嗎?就是因為這些流言。”
虞榕遲疑的猜測:“陛下是心疼殿下被人陷害?”
邵歲頤緩緩搖搖頭:“我想不是,但他确實是為了我能夠扳回一程。窮寇莫追啊。”
難怪,邵歲頤原本還在猜想,姜家是如何說動皇帝将她放出來的,看來關竅在這兒。
她禁閉的這幾日,看了不少書,倒悟出來些東西。沒有競争和危機,人是會犯懶的。
今日她同皇帝說那些話的時候,皇帝并沒有感到不耐煩,反而像是真的有些動容。邵歲頤提到,羨慕其她皇子,皇帝也并沒有護短,面色毫無改變。
再加上她願意放自己出宮,邵歲頤感覺自己隐隐摸到了皇帝如此對待自己的原因。
制衡是帝王心術中長盛不衰的一個話題。
自己雖然不成器,但邵延清沖動氣盛,也不是什麼聖主明君的合适人選,皇帝是沒有那麼偏愛她的理由的。
從前,皇帝想借邵延清給自己施壓,好讓自己有緊迫感,做點正事。而如今自己被一再打壓,幾乎就要毫無還手之力,三皇子就更加放肆起來,在京中散播關乎皇家顔面的言論,或許是終于觸怒了皇帝。
姜家很可能是提醒皇帝,與其讓自己就這樣被一直打壓到再無翻身的可能,倒不如給自己一個機會,反過來借自己給邵延清施壓,讓她保持警惕,才好更謹言慎行,盡心盡力。
以退為進,借力打力。姜家這一招四兩撥千斤,既不顯眼,避免了皇帝疑心自己與姜家私結黨羽,又達到了效果。
邵歲頤将這個猜測默默地在心底過了一遍,暗歎。不愧是一國之相,對局勢的把控,對聖意的揣測可真是恰到好處。
随後,她又将心思拉回到了當前最緊要的問題上:“知府提供消息給太傅黨,那相應地能得到什麼好處?這個你們可有想法?”
若說方才邵歲頤還是詢問下屬,如今則是與心腹議事的語氣了。
虞榕動作一頓,小懷也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沒在她們府上聽到過。”
就在此時,門外有人通傳:“殿下,有京外來的人求見。”
邵歲頤精神一振,京外。難不成今日自己時來運轉想要什麼就來什麼?
獨自到了前廳會面,來人身着粗布衣袍,一撩下擺跪下:“見過殿下。”
“你是軍中的?”邵歲頤冷不丁地開口,“歸屬哪個軍中?”
“是,殿下,”對方像是有點驚異于邵歲頤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冀州州府的護衛軍。”
邵歲頤不打算解釋她素日撩铠甲的力度在普通衣袍上有多明顯:“孚奎叫你來的?”
“是,殿下,我兩日前就來了,隻是聽說殿下在皇宮中,不在府上,因此今日才得以拜見。”
邵歲頤微微皺了皺眉,一個剛入京的軍士都能得知這樣的消息,到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自己,惡意揣測傳播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你說,她派你來做什麼?”邵歲頤不露聲色,問道。
她沒想到孚奎一介奴籍,竟然在谷前的話語權能高到這個地步,随意指派知府的兵。自然,也可能是因為二者之前的合作關系。用人不疑,邵歲頤稍稍皺皺鼻子,将一絲疑慮從腦中趕出去。
“孚管事派我來送信。”對方自懷中取出信件。
邵歲頤收下,并未立即查看,而是吩咐下人:“帶這位大姐去休息。”
待回到書房,邵歲頤才細看那信件。外皮毫無字樣,隻有一個封蠟,上面是一個邵歲頤沒有見過的紋章樣式。
沒有溝通好的紋章是保不了密的,孚奎這樣做隻是虛張聲勢,讓有歹心的人以為邵歲頤會看出蹊跷
邵歲頤拆開來看那信件,看着看着,眉頭卻皺了起來。
孚奎在信中說,留下的那二人情況已經好了許多,正在康複,想必不日就有精力回京。
而三人當夜遇上埋伏的那吊橋,痕迹已經被消除幹淨,看不出絲毫痕迹,她有些束手無策,隻能盡力催人搜索,大理寺的人也是如此。
這是一封無用的信件。她甚至沒有提到烏興生,仿佛已經忘了這個人物。她在隐瞞着什麼。
邵歲頤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