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榕将燈籠罩拿下來,把燭火的燈芯調亮了,就在院中看起了這封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虞榕說道,“信上所寫都是殿下已經知道的事。”
“是。”邵歲頤頹喪地說道。
“殿下難不成在谷前苛待了孚管事,以至于她懷恨在心?”
“我還苛待她?”邵歲頤氣得要跳起來。
虞榕連忙解釋:“隻是因為在我看來,若是不想替殿下效力,大可以自此銷聲匿迹,何必送這樣一封信來挑釁呢?更何況送信之人能替她這樣的身份遠道而來,想必也是來之不易的可用人手,何必折在這裡?因此,我才猜測是和殿下有仇,要不,就是故意引起殿下的注意。”
邵歲頤眉心一動。和自己有仇就不會去救自己了,那麼,引起自己的注意?
她接回信紙,細細地瞧。
翻來覆去地讀那些文字,若是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那必定會想到自己會一寸寸研究這封信。
拆字,藏頭?邵歲頤挖空腦袋,想了個遍,可眉頭又皺了起來,各種暗号都是不通的。
“我聽過家裡的女丁聽起過,有些軍中傳遞消息,要在水中或被火烤才能看到文字。”虞榕跟着邵歲頤忙活半晌,猜測道。
邵歲頤細細地看那信紙,是她在谷前的時候常見到的,沒有什麼不同。
“可以試試,但我們要如何知道是要用水泡還是用火烤?”在沒有約定好暗号的情況下,若是貿然行事,豈不是直接毀了這張紙?
“殿下回憶,孚管事有沒有向您暗示過解開暗号的方法?”
邵歲頤閉目冥想,自她們結識以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少,卻沒有什麼閑聊的時候,大多對話都為着某件事緊鑼密鼓。
一陣風刮過,邵歲頤手中拿着信紙,卻沒來得及抓住那信封,被風吹落在地上。
那蠟封還留在紙上,落地的時候發出啪嗒的一聲。
“蠟,”邵歲頤下意識想要彎腰去撿,卻被夾闆制住了身體的軌迹,但眼睛卻沒有被控制,直勾勾的盯着那信封,“是蠟,也是從前未告訴過我就使用的的暗号。”
聞言,虞榕的語氣壓抑不住地上挑:“我曾聽說過這樣的法子,用白蠟寫字,雖然看不出,但若在紙上撒上碳粉,用蠟劃過的地方不會留痕迹,就會變成陰刻文。”
很有可能!邵歲頤眼神發亮,旋即便命下人取碳粉來。
“不對。”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用手細細地摸着那信紙。
每個地方都是一般的粗糙,沒有蠟那種光滑細膩的手感。
沉思不過片刻,邵歲頤便迅速意識到了什麼。
她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沿着信紙粘合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裁開。
那是有着粗糙紋路,質地較硬的草紙,展開鋪平後,還沒撒碳粉,邵歲頤便已經在燈光下看到了隐隐的反光。
待撒上碳粉,邵歲頤将紙張豎起來,輕輕抖落,那字迹終于顯露出來。
這才是孚奎真正寫給她的信!
邵歲頤迫不及待,湊近燭火細細讀來。
“吊橋殘骸雖已被毀,但何家之前已經供出過烏興生的名字,她逃不了幹系。可殿下離開的頭一日,局勢混亂,我沒能及時控制住嫌犯,不知什麼人傳遞了消息,何家人竟當場翻供,連煙柳那一環都咬死了不認,更别說供出知府來。
“大理寺的大人雖剛直不阿,但沒有證據,知府又官高一級,竟一時僵持住了。”
邵歲頤皺着眉又往下看。
“但我想辦法弄來了些人手,給殿下送信的就是其中的人。經探查——
烏興生應當是朝着京城方向逃去了,我疑心,她背後的人,就在京中。”
虞榕看到邵歲頤的眼神像被燭火點燃了一般燒起來。
既然對方自投羅網,自己豈能放過!不管對方是來做什麼——是投奔她的幕後主使,還是如同死士一般,拼死也要再來刺殺她一回,她都非和這人再次狹路相逢不可。
“好,好。”邵歲頤咬着牙,竟露出一個笑。
次日,邵歲頤便起了個大早。她一直到深夜都沒怎麼睡着,腦中紛亂,各種線索糾纏着,許久才分清。
吃過早飯,又在書房寫回信。
許久,邵歲頤叫了下人:“将這封信送去相府,給姜潼。”
“是,可要着人私下找門路送去?”那人看起來也伶俐。
“不用,就交給門房,她們自然懂。”邵歲頤不以為意,擺擺手。
又等了半晌,約摸到了時辰,邵歲頤叫人套車出門,卻正在此時,被下人迎住:“殿下,這是門房方才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