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一看,落款正正一個松字。
蔺向松則是邀她今日若無事,回信知會一聲,有些事情想見她當面說。
邵歲頤沉吟片刻。照理說,自己出了宮,得了自由,是應當去見一見蔺向松的。之前交付給她去做的事,也應當去親自商議一番。
可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略微躊躇之後,邵歲頤還是叫人回話,說那邊明日再約,便動身去了金雀樓。
金雀樓是京中有名的酒樓,富貴雅緻,達官貴人也常常來往。
邵歲頤避着人下了車,方要進金雀樓雅間,被推着走到一半,卻見小二進房送東西,恰好聽得隔間内漏出了幾句話來。
“還不是她自命不凡,這樣的事也敢插手,豈不是自己往泥坑裡撞嗎?”
“可惜啊,她們都做到了這份上,竟然沒……”
這些話……邵歲頤敏銳地一皺眉頭,門卻已經關上了。
邵歲頤左右看看,見臨近的雅間無人,便一使眼色,叫人進了這間屋子。
屋子隔音挺好,聽不到什麼。邵歲頤心中着急,瞥見窗扇,心中一動。
這邊的房間是貼着沅江的,昨夜晴朗,今日天色不錯,江面波光粼粼,景緻頗有趣味。
邵歲頤差人推她到窗邊,推開窗扇。
江面上的冷風霎時吹了進來,吹得人一激靈。
下人要勸阻,邵歲頤卻連忙制住,讓人别出聲,先退下就是。而她自己側耳細細聽來,果真聽到了隔壁交談的聲音。那邊或許是由于心中輕松,沒什麼顧忌,竟沒關窗。
邵歲頤聽到那些話,就猜到對方口中的“她”是自己,細細聽來,果真聽到了自己在意的話。
“陛下竟然還賞了她,如今,朝中大多以為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咱們散播的這些話,倒沒什麼人在意了。”
“我原本想,陛下或許能夠震怒,多困她一陣子呢,要不了多久,咱們的籌謀已定,她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不管陛下怎麼說,咱們也要鼓動起民憤來,借着治水的名頭,出了京就酒池肉林,荒淫無狀,将仆俾的性命不當命,随手玩弄碾死,啧啧……”
一個人的聲音響起:“她還敢追着姜潼不放,她也配得上?鬧得大了,管教相府惡了她。”
邵歲頤的拳頭握緊了。那是三皇子,邵延清。
“你們說,她回了府,如今在做什麼呢?”對方還在說。
“她受了重傷,需要卧床,我聽說出宮都是要人推着的,還能做些什麼?多半在府裡束手無策吧。”
“像她這樣的人,也許到了此時也閑不住,既然卧床,說不準還能再召幾個小倌去府上,夜夜笙歌……”
“對對,就算不能真刀真槍,說不定能過過眼瘾,她也樂意呢,哈哈哈哈……”
“哼,若是讓我抓到把柄,必定再向母皇參一本,”邵延清語氣倨傲,“說到小倌,卻也可惜了,不知道她把容郎藏在了哪裡,自從那之後……”
初冬的風吹着,邵歲頤的面上也極冷。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了,在自己空蕩蕩的房間裡顯得格外響亮,邵歲頤一激靈,下意識一推窗,“啪”地一聲關上了,将隔壁的聲音嚴嚴實實關在了窗外。
邵歲頤這才示意下人開門。姜潼走了進來,微微一行禮,自覺地朝邵歲頤走過來。
她的心思還在方才那些人的話中,心煩意亂,随手請對方坐了,又招手讓下人過來推她坐好,端起茶盞先喝了一口。
見她面色陰沉,姜潼落座,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邵歲頤擺擺手,沒向對方說方才聽到的事,靜默片刻,将情緒沉靜下來,才開口:“天冷,這茶是泉關的送來的,熏香醇厚,雖不名貴,卻也好嘗個新鮮。”
姜潼見她說話,才微微點頭,細品一番:“果真在京中未嘗過。”
邵歲頤靠着椅背,輕輕吐出一口氣:“母皇能放我出宮,是姜家出了力。”
這事很容易想明白,姜潼卻也不多邀功:“借力罷了,是那邊不知進退,失了分寸。”
方才聽得三皇子的話,邵歲頤心中不免多了一層,瞥了姜潼一眼。
“這是姜相的主意,還是你的?”
邵歲頤問了一句,見姜潼沒有出聲,便知道了答案:“京中有名的才男,果真心思玲珑通透,怕是比得過許多女子。”
邵歲頤說得無意,但這話卻恰好應了從前那句“你家裡是将你當女子養”的那句,想到當時的場景,兩人都喉頭一僵,避開了眼神。
屋内頓時靜默。屋外卻傳來了嘈雜聲,有人和守門的下人起了争執,邵歲頤看過去,皺起了眉。
沒過幾句,對方似乎不耐煩,也不聽下人阻攔,撞開門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