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識夜斂下眼神,對邵歲頤的去向并不關心,對到訪也并沒有太多感激和驚喜。
這才是裴識夜一向對自己的态度,和那天攔下自己的馬車要上來的時候,在何府拉住自己的時候一樣。雖然和他跟着他老師的立場,對自己忠心,可卻是沒有私心的,甚至還因為自己那風流往事,有幾分排斥。
這才是他,邵歲頤看了看那冷淡的臉色,也不惱,倒像是吃了定心丸。
風波都過去了,自己的盟友更加堅實可靠。
“行,那我走了,”邵歲頤就回過身,又瞥見一直内疚着的孟秉,“兩日了竟然還不回府,府裡是容不下你養傷嗎?”
孟秉一怔:“是,卑職即刻回府聽命!”
見兩人走了,裴識夜朝蔺向松一行禮,便要走,蔺向松卻也跟了進屋。
兩人相對無言。
許久,蔺向松開口:“這次是終于死心了?”
“什麼心?”裴識夜像真沒聽懂似的,不接茬,自顧自給她倒茶。
蔺向松歎了口氣。沒想到到了晚年,倒要為這個徒子費這份心。
“我這老骨頭老臉也是被你折騰夠了,如今,殿下還當我是逼迫下屬的無良上司呢。原本我們司天監大可以置身事外,不參與皇嗣之争,可如今卻跟着四處奔波……”
蔺向松端起茶盞喝了口。
“大殿下心地良善仁義,我們扶持她,如今看來倒也不算錯。可你……若說最初是為着殿下曾搭救的恩情,可現在,我看你這憔悴不單是因傷,亦是因挂念着她吧?”
裴識夜僵坐着不動,聽到這話,不自然地将頭用力偏了過去。
“你以為瞞得過老師去?你若是在意,便和大殿下說便是。為何昨日又告訴我,不願讓殿下知道你們回京?”
“……她要和姜家聯姻了吧。殿下對我本就無意,何必要自找不痛快呢。”男子語氣平淡。
“方才殿下說了,願意和姜家交惡,納你做正室。”
“什麼?”裴識夜倉促地看向蔺向松。
“她以為你在意她摸過你的胳膊,說如果你想,她願意負責,”蔺向松咂摸咂摸,“說來也奇怪,殿下從前與那麼多人相好,也沒說過要納誰進門,為何偏偏這次不一樣?”
聽着,裴識夜面上微紅,卻又轉白,冷了下來:“她得了司天監的助力,不願意辜負盟友。她就是這樣,在落難之後,甯願同生共死,也不願丢下我們。”
蔺向松也有些感慨:“是,若是突然和姜家交惡,可以笃定會遭到報複,恐怕繼位就無望了。可她仍舊願意,而且認定若要納你,就必定為正室。她如此仁善,我也不願意為難她,說你不會在意這些,讓她依舊安心和姜家結盟。”
“……那就好,”裴識夜嗓子有些啞了,“她應當是真心喜歡姜潼的,當初傾力追求,如今終于能得償所願,又能為她助力,是件好事。我不能害了她。”
蔺向松看了看他,起身拍了拍他瘦到硌人的肩膀:“行了,都結束了,那就好好歇歇吧。原是我不該,該勸住你的,不讓你去谷前,看這一身傷……”
門關上了,冷冷的天光從窗棂透過。
“她願意納你為正室”……許久,他用尚好的那邊手捂了捂眼睛。
……
“有消息了?”邵歲頤蓦地站起身。
姜潼端坐對面:“是。派出去打探的人發現了有些疑似那人的蹤迹,在離京數十裡的鎮子上一家客棧落腳。”
“果然是往京中來了。可她究竟來找誰,難不成幕後指使真的是三皇子?”邵歲頤想想,有些疑惑,“原本我以為若是京中的人授命,會做得再周密些,不給我們逃出生天的機會,難不成,是把她們想得太高了?”
“或許是下面的有些人會錯了意,擅自安排人行刺。若是這樣,就能說得通了。”姜潼面無波瀾。
“也許吧。”邏輯上稍微有些别扭,可硬說是這樣,倒也說得通。
會是誰呢?上官家,還是其他黨羽?
“不要擔心,待抓住那人審問,便能知曉真相。”姜潼安慰道。
邵歲頤心事重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