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懶得理他們,浪費時間,自己帶着幾個人徑直去了崔西陵住的院子,進屋看崔西陵病成了什麼樣。
崔西陵的院子布置的很雅緻,院牆邊種着一叢翠竹,側旁栽種着幾叢肆意生長的野菊,紅紅白白黃黃,很是燦爛,頗有野趣。
彎腰的竹枝下,擺着張大大的竹椅與一張竹桌,可以讓人整個躺進去悠閑的搖晃,品上半壺好茶,很是惬意。
嚯,崔西陵這病秧子比他會享受。
這小窩弄得挺招人喜歡的。
李盛月随便看了兩眼,走進屋内。
現在天冷,崔西陵一病,屋裡的窗子便都關的嚴嚴實實,生怕吹進來一絲風。
屋裡也暗暗的,李盛月走進去,眼睛不适應光線,看什麼都烏漆嘛黑一團。
腳下不慎,踹飛了張踩腳的小腳踏。
那腳踏原本貼着貴妃榻前擺放,是李盛月不熟悉這裡頭的格局,才在昏暗中中招。
疼得他往後倒,嘴裡倒吸口冷氣。
其他人慌忙叫:“陛下!陛下!您沒事吧!”
“什麼東西!?怎麼擺在這裡!”
李盛月站穩腳,吸了兩口氣對後面的人擺手,讓他們不要小題大做。
他的眼睛适應了光線,愈發覺得這屋子裡暗得厲害,有種昏昏暮氣。
好似崔西陵不是病了,而是殡了。
“将窗戶打開兩扇,這樣悶着不通風,沒病的人也要病了。你們平日裡便是這樣照顧老師的?”
屋裡人吓得跪下請罪。
李盛月腳趾疼得突突跳,咬牙忍了,決定先看完崔西陵,再回宮裡讓太醫給他瞧瞧。
到了裡間,崔西陵躺在被褥中,正昏睡着。
他躺在床上,被子蓋的整整齊齊,非常規矩,真就像要出殡的死人那樣規矩。
因為身體太瘦,太單薄,平躺着,那床蓐幾乎沒有起伏。
像是脖子以下的身子根本沒有似的,隻有枕頭上一顆腦袋存在感很強。
李盛月一看,吓得心髒一抖。
他在心裡罵了聲。
這已經不是僵屍,這是鬼。
看來那活是不能指望崔西陵這個病鬼。
隻能他再找合适的人處理。
思來想去,仍還是沈含英最合适。
有那個能力手腕,又與周家有血海深仇。除了他,旁人不會那樣下死力去整周家,反而可能顧慮到彼此都是世家,暗地裡留幾分情面。
留幾分情面不要緊,要是給李盛月又留出個起義軍的火苗,那才是問題大了。
要重啟沈含英,李盛月看崔西陵便不爽。
他坐在床邊,低着頭掀開被子,确認崔西陵的身體确實在被子裡蓋着,而不是隻剩個腦袋放在枕頭上。
好,在。
李盛月放下被角。
端詳崔西陵的臉色。
白得泛着點點青。
非常灰敗的顔色,像燒完剩下的灰燼。
李盛月手癢,想着崔西陵反正在昏迷,在他臉上用力掐了一把。
可惜掐也沒掐出什麼顔色,不過臉倒是軟的,皮膚也有彈性,并非真像紙那樣。
其他人低着頭,不敢看皇帝,自然也沒有人知道他幹了些什麼。
直到皇帝問:“一直沒醒嗎?”
“禀陛下,昨夜裡大人醒過一次,喝了藥,便昏到了眼下。”
“中間給他喂過藥?”
“喂過。”
“可進過湯水?”
“熬些湯喂了下去。”
皇帝歎了口氣。
非常沉重憂愁。
算了,丁點指望都沒,去找沈含英吧。
皇帝起身,吩咐他們好好照顧崔大人,便小步離開了院子。
院子裡的下人們想,看來陛下是十分敬重這位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