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西陵躺在那裡,被書砸了臉,也沒有過多反應。
青白的面孔上,多了一塊紅。
他費力将書拿起來,好似不知道裡面有些什麼,翻看兩眼後,放在一側,對李盛月好聲好氣賠罪:“當是下人失察,一時拿錯了。”
李盛月說:“是麼。”
他道:“不過老師府上既然連這種書都有,想必對其有所涉略。”
崔西陵不語,微微閉眼,好似沒有力氣再與李盛月說話。
快要昏過去了。
李盛月心中憋着股火氣。
假使說分享情色片是青春期男人的社交,那麼這種東西就是禁忌。
提都鮮少有人提,多秉持着退避三舍的态度。
李盛月知道這種群體的存在,但看是第一次,有種生理上的惡心反胃。
他盯着閉眼的崔西陵看了會,在腦中思索崔西陵到底是故意報複,還是真的下人失察。
不過他很快笑了下,對杵在兩側不敢動作的下人說:“去為你們主子收拾幹淨,尋些藥來。莫要因朕一時失手,傷了老師這張俊臉。”
“老師好生養病,朕下次再來瞧您。”
崔西陵也沒有答複,看着是失去意識的樣。
管家代替崔西陵送李盛月。
李盛月出了崔府,仰頭瞧府門前的牌匾,扯着唇笑了兩聲便上馬車。
他是不可能咽下這口氣的。
不管是崔西陵有意為之,還是下人失察,這賬都被李盛月算在了崔西陵的頭上。
李盛月問:“準喜,你上次那鴛鴦荷包,是那個相好送你的?”
準喜頓時兩股戰戰,要往馬車地毯上跪。
李盛月淡淡阻止他:“朕問你話,不是問你責。”
“是、是、是花、花樓裡……”準喜快要昏死過去,本朝規定官員不可狎妓。他雖然不是個什麼正經官,可也是皇帝跟前伺候的人,有品階在身。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李盛月的表情與聲音都沒有變化:“哦,哪個花樓?你去過許多次,對這些地方很熟?”
“知道哪個花樓裡有兔兒爺麼?”
準喜如蒙大赦:“知道,知道,奴才曉得。”
他懂得了皇帝的意思,立刻吩咐駕車的禁衛調轉方向。
到了地方,倒是清幽雅緻,兩層小樓,準喜怕驚擾到小皇帝,先進去打點明白,再請李盛月進門。
在二樓尋了個雅間,片刻便有四五名俊俏男子走入,穿得很是講究,長得也各有不同。
但總的來說,都生得漂亮。
各有各的漂亮。
有書卷公子,也有惑人的男狐狸精,有清新可愛的小少年,也有高大俊挺的俠客。
李盛月斜倚靠在上座,看他們開始各自的才藝表演。
别說,都是有些真材實料在身上。
李盛月看了會,發現他們在用眼神若有似無的勾引自己。
不錯,可以全給崔西陵送去。
不是愛看男同嗎?送過去,這些人的經驗可比那粗制濫造的畫冊子有用多了。
李盛月對準喜道:“就這幾個,還算不錯。稍後你叫人一并收拾好送去老師府上,便說是朕體恤他,特地為他尋來的,希望老師喜歡。”
說罷起身,便要往外走。
一名兔兒爺膽子極大,居然敢叫他。
“公子!”聲音婉轉急切又不舍。
好似對李盛月有多麼深重的感情。
李盛月回頭,見叫他的是那個看起來最乖巧可愛的。
他生得是幾人中最瘦弱的,膚色白皙,嫩得能掐出水來。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裡面水波盈盈,欲語還休。
李盛月盯着他那副表情看了會兒,眉頭忽然一跳,表情漸漸沉了下來。
準喜見勢不好,忙呵斥:“大膽!你是什麼身份……”
“罷了,送去老師府上。”李盛月擡手止住準喜沒完沒了的噪音,大步下樓。
心情愈發不妙。
他居然想到了賀千丞。
賀千丞那副仰着頭默默看他的表情與眼神,與方才那個可愛少年很像,像是一隻期待主人撫摸的乖狗。
李盛月從來不覺得賀千丞露出那種神情有什麼問題。
因為賀千丞長得像個娃娃,格外的漂亮,所以他露出的表情也就格外可憐可愛。
但那副表情出現在一個兔兒爺臉上,就讓李盛月覺得很不妙。
他回到宮中時,賀千丞正在紫宸殿。
見到李盛月,表情立刻驚喜——那種驚喜與皇宮中其他太監宮女做樣子的驚喜有細微的不同,李盛月能夠辨别出來。
好似是真的等待李盛月回來,等的迫不及待,終于見到他那般。
李盛月經曆過賀千丞的背叛,所以認為這是他高超的演技,演得出神入化以至于欺騙了他。
可現在,在看過那個兔兒爺對他獻媚的神态,再看見賀千丞露出這副表情。
李盛月隐隐覺得不對。
好似摸到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賀千丞背叛他的答案。
……
指尖的皮膚很燙。
賀千丞的臉紅透了,他睜開他那雙又大又圓的眸子,珍珠般瑩潤的黑眸裡映着燭火,還有李盛月的影子。
他的呼吸滾燙,噴灑在李盛月的虎口上。
李盛月記起上一次他掐着賀千丞的臉時,他幾乎含着自己虎口的嘴唇,柔軟濡濕。
賀千丞手指顫抖,衣服一件件落在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