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濯松開手。
他所有異樣的情緒被細數收斂,錯開視線,不看李盛月裸露的身體,扯了件衣袍為李盛月裹上。
“陛下莫要着涼。”
“哈?”李盛月喉嚨裡溢出笑聲,表情與視線皆是冰冷,上上下下看過李明濯。
李明濯在他跟前跪下,仰頭看他,也看他手中握着的劍:“微臣請陛下責罰。”
外間又有了動靜,準喜屏息小心道:“陛下……太妃娘娘求見。”
李盛月扔了手中的劍,甩甩自己被李明濯攥得通紅的手腕,沒有應聲。
他撿着自己丢在榻邊的裡衣,慢條斯理穿上。
李明濯跪在幾米外的地方,看着他,在他轉過視線看向自己時低下頭。
他鬧得動靜太大,他母妃聽見,要來為他求情。
但陛下的火氣一時半刻不可能消下去。
他知道。
李盛月為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到李明濯身側,微微俯身看他:“你膽子比朕以為的,大得多。”
他的目光落在李明濯的脖頸上,收回,輕聲說:“出去跪。”
他的殿内燒着地龍,李明濯跪在這裡,享福嗎?
李明濯喉結滾動,沒有異議,悶不啃聲到殿外。
在雪地中跪下。
賀千丞在地上有些神志不清,感受到有衣物落在他身上,努力側身往上看去,淚眼朦胧:“陛下……”
一張口,聲音不複之前甜膩,嘶啞得不像話。
李盛月的欲望早已消退得一幹二淨,看着賀千丞這副凄慘樣,着實可憐,用腳尖輕輕踢了下:“躺着,朕叫太醫來為你診治。”
準喜守在殿門口,聞言立刻讓順康去請太醫來。
又有小太監來傳話:“陛下,太妃娘娘說,請您容許她見一面王爺,而後随您處置,她不會置喙。”
李盛月現在不想見舒太妃。
因為他想砍李明濯的心火還沒降下去。
不過讓她見李明濯倒是無妨。
若是他要砍李明濯,這就是母親與兒子的最後一面,當臨終送别了。
這點面子,他還是可以給舒太妃的。
于是道:“允了。”
舒太妃是急匆匆趕來的。
她冷肅着一張面孔,到了李明濯跟前,先是二話不說給了他一耳光,清脆作響。
李明濯跪得筆直,挨了一耳光,僅是微微偏頭。
低聲道:“母妃,您不該來。”
“我之後想辦法送您出京。”
舒太妃語氣冷靜:“不必,既然你不聽我的管教,便也不用管我。”
“皇帝要殺你,我也不會再為你求情,否則我對不起他留給我的情面。”
李明濯說:“好。”
舒太妃很想再給他一耳光,最終盯着他這張風雪凍裂的滄桑面容,沒再下手。
“日後也不必再送信給我,我要明哲保身。”
李明濯還是說:“好。”
他送密信給他母妃,本也不是想讓他母妃為他做什麼。
他隻是想告訴他母妃,他有了心上人。
他失去,又複得的心上人。
準喜瞧着恒親王與舒太妃短暫見了面,舒太妃便與宮女一道離開。
他掀開簾子,小心踏入殿内:“陛下,太妃娘娘回了。”
說是見一面,便真隻是見一面,前後也就幾分鐘的功夫。
李盛月撐着下巴,看太醫為賀千丞摸頸骨,懶懶應聲:“嗯。”
準喜見賀千丞躺在地上,無法服侍陛下,便輕手輕腳到了李盛月身側,為他倒茶。
李盛月瞥他一眼:“倒水。”
“這個點喝茶,朕今晚還睡麼?”
準喜額頭沁汗:“陛下說的是,奴才粗心大意了。”
今晚鬧成這樣,陛下還能睡得着?
這種話他自然不敢說,為李盛月倒來溫水。
太醫查看完賀千丞,向皇帝禀報:“骨頭無礙,隻是淤血嚴重,喉嚨恐怕得腫上幾日,不能出聲。”
李盛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讓太醫下去開藥,該怎麼治就怎麼治。
賀千丞呼吸都帶着股血腥味,聽見太醫的話,第一時間想着的并不是自己傷,而是接下來幾日,他恐怕又不能在陛下身邊服侍了。
而且……
今晚本該是他與陛下……
賀千丞低着頭,大大的烏黑瞳仁陰沉沉。
對李明濯充滿了憤恨。
他知道,李明濯也愛慕陛下。
他要跟他搶陛下。
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