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約定的、陪林映采去醫院看她姥姥的時間,松汛站在玄關門處,取下挂在一旁牆壁上的淺黃色雙肩包,就打算出門了。
梅茯幽幽出現在她的身後,如女鬼一般,在她耳邊低語:“外面下雨了。”
她剛剛漂浮在客廳的窗邊,看着窗外天空的顔色漸漸變得昏暗,烏雲密布,雨滴像冰雹一樣掉下來砸得玻璃窗響個沒停,淌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水痕,枝葉碰撞着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梅茯将窗戶打開,失去了感官的她卻似乎聞到了那股帶着灰塵味的、又悶又濕的氣味,冷意也仿佛滲入她的皮膚。
她倒要看看松汛什麼時候能注意到外面在下雨,還有……出門前會不會跟她說一聲。
時間緩慢地流逝着,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過去了,松汛依舊沒有跟她講話,梅茯覺得自己快變成陰暗角落裡毛茸茸的青苔了。
她不信邪,依舊和松汛暗自較勁。
結果,眼瞅着松汛都要出門了,還是沒有跟她講一句話。
梅茯的心裡空茫茫一片:“……”
抱一絲,她雖然占有欲很強,但是控制欲基本為0。
“你帶把傘出門吧。”
手掌握上門把手的前一刻,松汛回頭,一對瞳仁澄澈,她笑嘻嘻地給了梅茯一個擁抱,“我帶了傘哦,不過謝謝阿茯的提醒,我很開心。”
梅茯的雙手放到她的脖子上,盯着她,緩緩道:“别說這些虛的沒用的,你記得回來就好。”
松汛的笑容清潤乖順,保證道:“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
“現在已經天黑了。”梅茯看了眼窗外暗沉沉的天色。
“……”松汛:“這個不算,天上都是烏雲,不是真正的天黑。”
梅茯冷笑,不冷不淡地吐出一個“哦”字。
“我走喽。”松汛露出誠摯又友善的笑,将雙肩包背到了背上,一副馬上要沖出家門的模樣,“阿茯阿茯,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我可以給你帶點回來。”
燈影在梅茯的面龐上跳躍,她神色平靜,語調極輕,“沒有,想吃我會自己去買。”
沒錯,梅茯漸漸有實體了。
松汛假模假樣地掐指一算,朝氣十足,“吾剛剛算到,這個月結束之前阿茯大人就可以完全擁有實體了!”
當鬼沒什麼不好的,她現在不怕冷不怕熱能上天能遁地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但看着松汛的笑臉,梅茯點了點頭,“借你吉言,小道士。”
松汛扭動門把手。
*
“唰——”
汽車呼嘯而過,還好松汛後退得及時不然就要被濺起的水花給澆濕了。
一輛令她有些熟悉的加長車行駛過來,在路過松汛面前時慢慢停了下來,車窗下降,一張柔和冷情的觀音面出現在眼前。
“松汛?”
薛琬青坐在車裡,微微側着頭,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松汛隔着雨幕望她,露出璀璨的笑容,“是我呀,薛大小姐。”
“你這是要去哪啊?”薛琬青順勢問道。
傘蓋上的雨聲将薛琬青的話語打得模糊不清,松汛上前幾步,将臉蛋湊近車窗,一隻手攏在耳旁,“你說什麼?雨聲有點大,我沒聽清。”
薛琬青不自在地退後了一點,然後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弱勢,于是氣勢洶洶地挪了回來,伸出食指抵在松汛的臉上,力道很淺,柔軟的皮膚被壓得微微下陷。薛琬青輕輕推開她,就像第一次見面松汛推開她那樣,“我說,你這是要去哪?”
“我要去康複醫院。”松汛回複。
“上車。”
“嗯,啊?”
薛琬青微微擡起下颌,“上車,我送你去醫院,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聞言,松汛非常上道地爬進了車内,“謝謝薛大小姐。”
薛琬青冷哼一聲,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偷着樂吧你,燒了幾輩子高香居然有幸能和本小姐坐在一輛車上。”
“嗯嗯嗯,是我的榮幸。”
薛琬青沒有刻意收斂信息素,因此車内有淺淡的紅酒味與花香,她的小寵物蘭花螳螂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