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那麼看不上的學生，現在成為了他曾經期待的你會變成的樣子。
不過沒關系，你也别傷心，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肯定不會不顧念情分。
等一下我的發布會上會邀請很多德高望重的前輩來，他們可能是你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人，你趁機多見見。
我以後也會拿更多的獎，會進畫協，你确實應該留在這，好好看看我們的差距。
陳妄，你現在也要仰望我了，感覺怎麼樣？”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也許是早就想這麼說了。
又或許陳妄來看他畫展本身就能取悅他。
一番炫耀下來，盛和可能覺得還不夠，就又接着說：“我現在的地位，你确實望塵莫及，陳妄，我一直特别想問問你，你現在看着我的畫展，看着我的成就，後不後悔當初放棄畫畫？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你啊？”
陳妄照了照鏡子，手上沾了點水，自顧自的整理了一下頭發，透過鏡子看向盛和，嘴上挂着笑意，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饒人：“謝就不必了，我深藏功與名，給你點機會。”
“……”
盛和倒還能保持風度，臉上的笑意像是被紋在了臉上，即使失态，也隻是一瞬，畢竟今天，是他的主場：“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恥！”
陳妄特别配合的笑了兩聲，即使眉目舒緩，可笑意卻也沒有直達眼底：“過獎。”
“不過我特别想問一句。”
陳妄将手邊的廢紙扔到垃圾桶裡，聲音輕飄飄的：“你那麼努力學畫畫，是為我學的啊。”
盛和臉色徹底變了。
陳妄勾唇笑的輕蔑，也不準備跟他糾纏，擡腳就走。
有時候面對對手風輕雲淡确實比歇斯底裡更讓人惱火，就像你對着敵人各種施展你新學的拳法，最終盡數打在了棉花上。
使盡渾身解數，卻隻傷了自己。
陳妄看了一眼始終站在一旁安靜等着的沈念，微微揚了一下下巴：“走。”
沈念趕緊跟上，又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她拉的太順手，讓陳妄也沒想到，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似乎甩不掉了…
陳妄也沒再說什麼，掙紮也沒有什麼用，就由着她了，沈念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他：“你倆有仇？”
“嗯？”
陳妄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他會這麼問，他剛才對盛和，可算得上友好。
“他罵你無恥。”
她的語調倒是比剛才快了些，像是在替他生氣：“你放心，對你不好的人我都不喜歡！”
看她表态這麼快。
陳妄輕哼了聲，語氣輕飄飄的，卻像在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無恥是誇贊。”
沈念：“....”
正巧包裡的手機就響了，沈念看了一眼，上面跳動着“張進”。
沈念接起電話。
“小念老師，你在哪呢？”
這句話剝去那層久處高位時的沉着，細聽有幾分敬重。
“我馬上過去。”
沈念的聲音變了個調，不同于對陳妄的輕軟甜膩，聽起來太過于溫和，反倒顯得有些冷淡。
陳妄微挑了挑眉，精準的鋪捉到了她話裡的意思，她原來有人一起來的，那他就放心了，陳妄現在隻想趕緊把她交到她朋友手裡。
等沈念挂掉電話，他才開口：“朋友？”
“嗯。”
沈念點了點頭，笑着指了指他的衣角：“你剛才讓我牽的很順手。”
“沒有。”
“哦。”
沈念笑意更深了：“可我還是更願意理解成，你希望我牽着你。”
陳妄輕嗤了聲：“年紀不大，倒是無恥的很！”
沈念尾音上揚：“謝謝誇獎～”
陳妄：……
倒是會活學活用。
“陳妄。”
沈念沒再跟他開玩笑，陳妄低頭看了她一眼，她微仰着頭，睫毛纖長，滿含希冀的看着他。
“？”
“我現在有點事情，你可不可以等我？我結束以後馬上過來找你？不會很久。”
“......”
“可以嗎？”沈念又問了一遍。
“不可以”
陳妄看她，拒絕的音調和臉色一樣冷，他微彎了下腰，墨色的瞳孔對上沈念的眼睛：“我沒有時間陪你玩遊戲。”
手上電話又開始響，是張進想提醒她進場。
沈念松開手，陳妄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衣角被她握的皺巴巴的。
沈念摸摸手腕，左手帶了個銀镯子，上面挂了一個小鈴铛，這個是沈清和送的，她又摸了摸右手，還好，今天帶了心血來潮把沈玉送她的镯子帶來了，這個是沈玉在一個拍賣會三百多萬拍的。
她把它摘下來，遞到陳妄手裡。
陳妄看着手上透亮的玉镯，不明所以。然後就聽見沈念說：“這個有點礙事，你幫我拿着，等一會我來找你拿。”
陳妄：....？？？
沈念接着說：“它很貴。所以隻有給你，我才放心。”
這樣，不管陳妄等不等她，沈念都有機會，再見到他。
陳妄人生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堵的失言，看着她盯着這麼無害的一張臉，用最輕軟的語氣說着威脅的話，簡直被氣笑了，不可置信的伸手指向自己：“我看着很像個正人君子？”
“你是。”
沈念笑盈盈地沖他揮了揮手，開始往活動那邊跑。
一邊小跑，一邊回頭看他，陳妄不知道為什麼那張臉，可以哭的時候讓人心裡發堵，笑的時候又那麼明媚燦爛。
沈念快到的時候，遇到了找她的張進，對面一看到她，愣了一下：“小念老師，今天怎麼沒帶赤簪？”
沈念笑了笑：“沒什麼。”
張進饒是有衆多疑問，快趕上進場，也沒再說什麼，隻是護着她進場。
看着沈念的背影，陳妄後槽牙快咬碎了，擡腿就走，這輩子就沒被人威脅過，準備把這個镯子放到失物招領處，至于其他，就随她吧。
于是他掏出來手機，給張俞發消息：“走了。”
結果還沒走出門，張俞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怎麼這會兒走？你女朋友呢？”
陳妄白了他一眼。
張俞十分留戀的看了一眼場内：“我還沒有見到我的神呢。”
“你繼續。”
看陳妄這個表情，張俞好奇心爆棚：“你倆咋了？”
“小情侶吵個架很正常的。
說真的，我覺得那小姑娘挺好的，長得那麼漂亮，性格溫溫柔柔的，看起來那麼好騙，你說我們要是不管她，她會不會被人騙呀？
這年頭，壞人專盯這種小美女。”
陳妄心裡冷哼了一聲，她好騙，她聰明着呢！
張俞沒放棄：“阿妄，雖說過程不是特别愉快，但畢竟今天也算相識一場，都是緣分。
再說了，怎麼着你也是為人師表，你說放着這個小姑娘不管，不太厚道吧。”
重點是，他真的想看到“沈”！！！
他有好多問題要問他！
這麼半截走，總是不太甘心吧！
陳妄摸了摸口袋裡那個發涼的玉镯，腳步不聽使喚的頓住了。
突然有點懷疑自己，這麼随意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一個陌生人，要麼是太有錢，要麼就是真的腦子不太好使。
陳妄指尖摸了摸鼻尖，随意開口：“你說的那個‘沈’這麼好？”
話題轉的太快，張俞沒反應過來，卻脫口而出：“當然！我的神！”
看他轉身往門口那裡走，張俞有些吃驚的看着他：“你幹嘛？”
“有點好奇，想去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他答得漫不經心，可張俞卻是受寵若驚：“真的假的？這還是你嗎？”
一邊吃驚，一邊追上他。
不過他才不信陳妄會突然對“沈”感興趣。
搖了搖頭，心裡暗暗啧了兩聲，一副吃到了瓜的模樣。
陳妄這個人平時妥妥的性冷淡，看誰都提不起興趣，重點是死毒舌，除了上課的時候像個人之外，其餘時候，都是氣死人不償命的！
如今竟然想當好人？
...
！！！
原來不是冰山，是沒等到火焰。
張俞簡直折服于自己的才華。
哎呀了聲，一副老父親的腔調：“我們阿妄還有當好人的時候呢～”
陳妄瞟了他一眼，看着他笑的一臉不值錢的樣子，聲音發沉：“是，活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