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妄進電梯的時候,迎面遇上了沈玉和向之。他淡淡的擡眼與他們對視。
沈玉聲音冷漠:“小念呢?”
陳妄沒說話,微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帶着嘲諷,與他們擦肩,上了電梯。
到家之後,陳妄脫掉外套,徑直進了浴室。
他打開淋浴,任由水傾灑,過往的一切,像電影再他眼前回放,但他能記得清所有細節的,隻有關于沈念的一切。
他捂住心口。
才發現痛的不僅僅是心,四肢百骸都是麻的,痛的他漸漸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渾身疲軟,一個沒站穩,直接栽了下去。
張俞拎着東西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全都是黑的,隻有浴室裡有水聲,他心裡一緊,朝着屋内喊了聲:“阿妄?”
沒有人回複,他又提高音量喊:“阿妄!”
“你在嗎?”
怕他做傻事,張俞趕緊把吃的喝的全扔在桌子上,匆忙開燈往浴室走,就看到陳妄倒在地上,淋浴都沒關。
“阿妄!”
他急匆匆地跑過去,趕緊檢查他的手腕,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毫發無傷。
看他臉色漲紅,張俞伸手碰了碰他的頭:“天呐,這麼燙!”
張俞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用浴巾裹着他,去卧室給他還有自己換了幹爽的衣服,試圖叫醒他,但是陳妄現在已經神智不清了,不管他怎麼喊,都沒有什麼反應。
張俞趕緊背起他往外跑:“沒事啊阿妄,我帶你去醫院。”
即使是下午的除夕,都不難看出過年的氛圍,整個路上張燈結彩的,将地上的雨水都染成了正紅色。
張俞卻沒有心情欣賞,下車後,背着陳妄一路沖進急診,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害怕過,有點慌亂的沖醫生喊:“醫生,快救命!”
醫生被他的行為吓到了,匆忙給陳妄做各項檢查,最終确定就是高燒引起的昏厥。
直到給他挂上點滴,張俞盯着陳妄的臉色慢慢恢複正常,張俞才松了一口氣,靜坐在一旁等着他。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呗,非鑽什麼牛角尖,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他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可笑,要能這樣,還是陳妄嗎。
張俞打開電視,正好在播的是央視的春晚,他把聲音調大,卻沒什麼心情看。
最後一個節目,一貫是《難忘今宵》。
他聽着電視上慷慨激昂的倒數。
零的時候,是齊聲的新年快樂。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收到了來自很多人的新年祝福,大多都是群發的祝福,無疑是财源廣進什麼的,張俞把手機放到一邊:“新年祝福要是真有用的話就好了。”
他給陳妄攏了攏被子:“那我就祝,往後的日子對你好一點。”
……
沈念再一次睜眼的時候,看到了日照金山。
她靠在沈玉的懷裡,山頂的風吹的她有些恍惚。
輕眨了眨眼,一些記憶慢慢的湧進了她的腦海裡,她茫然的看着前方,陳妄說,再也不想看見她了,心裡一痛,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小念,你醒了?”
沈玉有些驚喜,看她蒼白的臉色,又問:“是不是冷?”
“山上風大。”
向之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蹲在她身邊,要給她再系一層圍巾。
沈念擡眼看向向之,又看向沈玉,他們臉上有心疼和擔憂,跟過往一模一樣,沈念微搖了搖頭拒絕:“不冷,我們現在在哪?”
“瑞士,正好我們也放假,趁這段時間好好散散心。”
“嗯。”
沈念沒再說什麼,她輕輕推開沈玉的手,站起身往回走。
她裹緊身上厚外套,低着頭慢慢的往前走。
沈玉看她的背影,風讓她發絲飛揚,步子不算穩,看起來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碎掉。
他看了一眼向之,隐隐有些後悔,剛才沈念從醒過來到現在,一句哥哥都沒喊。
沈念在房間裡整整呆了三天,抱着腿看着窗外,也不出門,吃什麼吐什麼。
沈玉和向之跟她說話,她也會回。
隻是任憑他們兩個怎麼逗她開心,她都笑不出來。
晚上,沈玉和向之依然端着晚飯去了沈念的房間,沈玉坐到她身邊:“小念。”
沈念回神轉過頭看他,一張漂亮的臉上,沒有一點生機。
沈玉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邊,輕聲哄道:“這個是哥哥自己煮的,沒有讓向之幫忙,你嘗嘗好不好喝。”
沈念彎了彎唇角,喝了一口,點了點頭,聲音沒什麼起伏:“好喝。”
“那再喝點。”
沈念聽話照做,可一碗都喝完的時候,卻控制不住的沖到垃圾桶那裡全都吐了出來。
吐到眼睛充血,她渾然不覺,摸索着從一旁桌子上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有些脫力的坐在地上。
沈玉趕緊跟過來,向之也端過水杯,喂她喝水。
沈念接過杯子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玉輕輕摟住沈念的肩膀,努力壓下心底的酸澀和自責,開口的時候嗓音帶着輕顫:“對不起小念,是哥哥錯了。”
沈念這麼對自己,沈玉看在眼裡,隻覺得無比煎熬。
沈念聞言看向他,看了一會兒收回了目光:“沈清和本來就和陳妄長的一模一樣,沒有辦法反駁他的,是我,如果我早點和他坦白,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明明是我不對,所以他才要跟我分手,這怎麼能是你的錯。”
沈念嘴角扯出一絲弧度,把他的手推開,站起身子,又坐回了窗邊,外面黑漆漆的。
白天明明那麼好看。
玻璃上倒映着沈玉和向之的影子,沈玉還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動作沒動:“小念,我必須跟你坦白…”
“我知道。”
沈念沒有回頭,聲音很淺:“我的印章不會無緣無故的丢掉,我卷好放在櫃子裡的畫軸也不會攤開落到陳妄的腳邊,你們不會輕易接納陳妄,更不會讓他和我們一起過除夕。”
沈念聲音平靜:“你們隻是想借由陳妄給我送印章,引他看到櫃子裡沈清和的畫像,然後讓他跟我分手。”
隻是,以為他們接受了陳妄,這件事她太開心,以至于後來期望落空,摔下來的時候,才會那麼疼。
而比她更痛的,是陳妄。
“我沒有想過傷害你…”
“我知道你們不會傷害我,你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我好,所以我甚至沒有辦法做到怪你們。”
沈念心抽痛了一下:“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希望我開心嗎?”
沈念眼睛沒眨,但淚不停的往下掉。
說完她又搖搖頭,親自推翻了自己的話:“不對,不對…你們是最希望我開心的。”
要不然,也不會明明難過的是她,可他們兩個,卻看起來比她還痛苦。
沈玉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任何事,可這兩天,一定後悔過無數遍。
沈念回頭,擡眼看向他們,聲音沒什麼力氣,可眼神卻閃着期望的光:“哥哥,給我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