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高呼一聲:“出發!去夜郎!”
馬兒們跟着主人歡呼一聲,打了響鼻哒哒跑起來。
集仙鎮到夜郎國,禦劍隻需要半個時辰,騎馬卻走了三天。
暮色浸透青石闆時,整條街突然活了過來,許多人與非人生物都開始在夜間活動。
有兔首人身的商販從地底鑽出,竹匾裡擺着會發光的各色菌菇串,上面灑着紅火的辣椒面,看得人垂涎欲滴。
有戴銀飾的苗女手腕上纏繞着一條青蛇,正往身前的陶罐裡注入冒着寒氣的泉水。
“這是冰心醪糟。”苗女見到客人駐足,介紹道:“用千年寒泉水溫煮,能解百毒。”
聽到“解毒”二字,戚雪嬰前行的腳步一頓,看着罐子裡晶瑩剔透冒着灰白霧氣的東西,來了興趣,“來五杯,謝謝。”
謝書臣盯着她發間掉落的花瓣,伸手給她摘下來,聽到戚雪嬰開口,他往陶罐看去,除了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沒看出什麼特别。
“你喜歡這個?”
一邊說着一邊掏錢,突然覺得手指重若千斤無法動彈,他懷疑地看向一邊。
戚雪嬰的話解開了他的疑惑,“我請客。”
銀子遞過去苗女卻沒有收,她坐在竹編的馬紮上,手指輕柔地撫摸着手上的青蛇,像是在撫摸情人。
苗女開口道:“隻收故事,不收錢。”
流螢三人見到戚雪嬰在一個攤位上駐足,好奇發生了什麼,一過來就聽到苗女的話。
她疑惑地瞪大眼睛,“不收錢?什麼意思?”
“啪!”
孔見深展開折扇,看着苗女若有所思,聽到流螢的話,他勾唇一笑。
“老闆的意思是故事可以抵酒錢,我若猜得沒錯,應該是一個故事抵一杯酒錢?”
他看向苗女,苗女點頭,“沒錯。”
“哇!竟然還可以這樣,太有意思了。”流螢咋咋呼呼的,立馬毛遂自薦,“我我我,我先來。”
每個人都講了一個故事,有的是親身經曆,有的是道聽途說的奇聞異錄,苗女照單全收。
四人都講完了,苗女輕撩眼皮,看向戚雪嬰,“這位姑娘,該你了。”
感受到好幾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戚雪嬰莫名有點緊張,“我沒有故事,我就不喝了,來四杯就行。”
苗女聽聞這話,滑過青蛇冰冷鱗片的細白指尖微頓。
一張蒼白的臉龐在黑夜中緩緩擡起,頭上銀飾晃動,清脆鳴響傳遍半條幽冷長街。
“紅塵俗世,衆生沉浮,誰不是孽債加身?情未了,債未償,故事如何能了?”
衆人這才發現,她的瞳孔漆黑幽深,如萬古長淵,能吞噬一切星光。
她的目光落在人身上時,讓人不寒而栗,仿佛自己靈魂會被黑暗湮滅。
謝書臣一個閃身站到她的面前,把戚雪嬰擋在身後,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來我來,我肚子裡故事可多了,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老闆你如果這麼想聽,我可以給你講它十個八個。”
苗女定定看了他一眼,垂首不語。
衆人雖然覺得苗女有點咄咄逼人,卻也沒說什麼。
謝書臣講了故事,拿起屬于戚雪嬰的份,幾人轉身離開,并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五人手中都端着竹筒,裡面是苗女處買來的醪糟酒,入口清甜,香而不辣。
“什麼感覺?”戚雪嬰問謝書臣。
苗女說可解百毒,無論有用無用,或可一試。
謝書臣咂咂嘴,眯眼回味,“冰冰涼涼,挺好喝的。”
戚雪嬰道:“我問的是對你體内蠱毒有沒有作用。”
謝書臣一愣,剛才戚雪嬰是不是瞪他了?
那一眼含着幾分嬌嗔,他沒看錯吧?
見他看着自己怔愣不語,戚雪嬰眉毛微揚,“我臉上有東西?”
她擡手拭唇,除了摸到微微濕潤,沒發現什麼東西。
謝書臣眨眨眼,努力将視線從她潤紅的雙唇上移開,“哦…沒有,剛才你臉上有隻蒼蠅,已經飛走了。”
前方傳來流螢地驚呼,兩人同時擡頭,看到孔見深正被三個苗女圍着勸酒。
流螢發出哈哈大笑,和白雲山兩人站在一旁看好戲,不時還歡呼鼓掌。
回頭看到他們,還大聲招呼,“師姐你們快來啊,孔大哥酒量也太好了,喝了幾大碗了都沒有醉。”
誰都沒注意到,屋檐下懸挂的薄皮燈籠突然發出一道青光,好似什麼東西睜開了眼睛。
戚雪嬰不知道,謝書臣竟然對醪糟過敏,而且一沾就醉。
關鍵醉酒後的他會這麼難纏又黏人,如果她早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喝那個醪糟酒的!
即使能解毒也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