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邊密密匝匝的擁着來自五湖四海的人，河兩邊的商店門楣頗具秦淮古色，河裡的船舫緩慢遊曳，但極度商業化的河岸已經找不到當年江南煙雨的驚豔。遊客們熙攘趕來，不過是借地緬懷一下當年那句“煙籠寒水夜籠沙”。

河岸下了小雨，莫知與和林子度各自撐着傘跟随人流漫步。來之前林子度還說想買點手信帶回去，但逛了一圈愣是沒被激起購買的欲望，倒不是商店裡的東西不好，隻是太多大衆化的商品實在不值得千裡迢迢帶回去。

出門時覺得下雨好啊，很江南風味，但此刻雨一直淅淅瀝瀝地飄，林子度又有點悶了，他拐到旁邊的商店屋檐下，無聊地打量四周的行人，白天的秦淮河沒有夜晚燈光的加持，多了市井氣息，少了那股歌舞升平的朦胧美。

莫知與站到他旁邊，問：“無聊了？”

“嗯，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古詩詞騙我。”林子度撇嘴。

莫知與笑起來，他收了傘，跟林子度一塊兒靠在牆上，任由微微的雨絲撫向臉龐，他說：“旅遊業興旺了，很多東西為了方便遊客必然會走向改造。但古迹存心，你不要急，慢慢看，會發現其實還是有很多東西能觸動你的。”

“我去。”林子度驚奇地看向他，笑道，“你哪兒學來的這套講話方式，當地文旅給你錢沒？”

“啧，我這急着撫慰你期待落空的心，你就不能配合我裝文藝一點？”莫知與伸手出去接了雨水往林子度臉上一甩。

“啊，幼稚鬼。”林子度擡臂擋臉，然後也伸手接水往莫知與臉上甩。

莫知與不甘示弱地繼續甩回去，兩人笑起來，引得路人都往這邊看，莫知與怕丢臉，立馬停手扭頭往旁邊挪裝作不認識林子度。

林子度笑着“喂——”了一聲反駁他的扭頭，剛剛的郁悶頓時散了不少。

他其實能來這裡看到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條河就很滿足了，城市進化在所難免，但幸好它是傳統與現代共進，無論如何，這座城市依舊是座曆史厚重感和浪漫感并行的城市，永遠都值得來一趟。

莫知與說得沒錯，古迹存心，稱得上美的東西前提是值得人去探索去追求，去慢慢看，如果它一開始就攤在你面前給你看，你一眼就能把它看透，那可能就沒什麼意思了。

林子度拽回莫知與，抱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說：“咱們去菜市場吧，你說給我做飯還沒做呢。”

秋雨裡帶着涼意，莫知與掏出紙巾擦臉，随手給了林子度一張，說：“行，走吧。”

莫知與帶林子度去了上次的那個菜市場，因為是雨天，菜市場裡沒什麼人，菜攤裡的阿姨大叔們都翹着腿在看手機，看到他倆經過就擡頭起身招呼。

莫知去了上次那個菜攤，菜攤的老闆娘竟然還認得他，笑呵呵地問要買什麼。

莫知與要了茄子和番茄，笑道：“阿姨您記性這麼好？還認得我？”

“哎呦你上次擱我攤子前看了半天菜譜，我怎麼會不記得？”阿姨給他稱蔬菜，轉臉看着林子度，“這是你朋友？哎呦兩個小夥子都長恁好看嘞。”

“是。”莫知與笑着接過袋子，“謝謝阿姨。”

“不客氣，慢走哈，下次再來。”

莫知與提了菜往肉攤方向走，林子度急走兩步跟上，賤兮兮問：“那阿姨剛剛說什麼，你擱她菜攤前看了半天菜譜？莫知與你好好笑哈哈哈！”

林子度邊笑邊抖，他搭上莫知與的肩膀，說：“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沒想到你是新手啊？”

“滾蛋。”莫知與抖開他的手，“我本來就是新手，你什麼時候見我做過飯？”

“好像是哈？”林子度回憶，“咱們初中時軍訓野炊，我記得你連雞蛋都敲不利索。”

兩人已經走到肉攤了，聽見“雞蛋”兩字，莫知與才想起來：“對了，要買點雞蛋，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哎？”林子度看莫知與迅速買了一小塊豬肉，連回怼林子度都忘了，拉着他往雜糧店去買雞蛋。

買好所有東西回到家沒一會兒，外面的雨轟然猛烈起來，林子度把陽台上的衣服收進來，說：“幸好回來得快，不然這會兒得被淋成落雞湯了。”

莫知與把所有門窗關好，開始擺弄電視機旁的音響，說：“這種雨天舒服，咱邊放點小音樂邊做飯吧。”

他把歌單裡最抒情最輕緩的音樂找了出來，調到室内充滿音樂又不會吵到鄰居的程度，起身伸手把擱沙發上打算坐享其成的林子度拉了起來，說：“你來打下手。”

林子度抗議，但抗議無效，被強硬地拽進了廚房。

林子度切茄子，莫知與就煮排骨湯，這玩意兒他上次做過，算是有了一點經驗。排骨洗淨焯水，水煮滾放排骨再切點姜片玉米塊進去，大火滾了再小火熬。

一回生二回熟，莫知與做起來得心應手了，心裡挺有滋味。

林子度切着茄子，看了看他莫大爺攪湯的側影，說：“我怎麼覺得我們這麼像同居的情侶呢？”

“出門左轉，不送。”莫知與試着放調味。

林子度笑起來，靠過來蹭他：“别這樣嘛莫大爺，跟我談戀愛很浪漫的，我這初一送花十五送蛋糕……”

“放下你右手的刀再說話。”莫知與往後躲，又笑又嫌棄地推着人，“咋？和我做頓飯就能讓你改變性取向？我人格魅力還挺大啊！”

林子度放下刀，把切好的茄子遞給他：“算了吧我還是喜歡純年美女姐姐。”

莫知與翻了個白眼，沒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