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是被熱醒的,醒來時軍帳中一片漆黑,她這一覺睡的很久很沉。
太陽穴有些疼,白淼淼伸手揉了揉,心說,以後可不能這樣喝了,喝醉了身體最受苦。
待意識稍微回籠,理性才給出大感不妙的結論——她還真的又來見呂南秋了。
明明上次不歡而散,暗自笃定發誓再也不要見這不知好歹的男人。
白淼淼坐起身掐訣就要跑,卻被身旁突然響起的一道熟悉男聲驚住,動作僵在半空。
“你醒了?”
好在帳内漆黑,白淼淼局促地收了手,緊繃着調子,很傲氣的回道:“吵着你了?”
“無妨。”呂南秋溫聲回道,揉了把臉,人家已經清醒,“行軍打仗總是睡的淺。”
白淼淼仗着夜視能力好,大大方方的看向呂南秋,見他是在床邊打地鋪和衣而睡,現在撐着胳膊從地上坐起,走進床頭先是點了燭火。
燭火照亮帳内,白淼淼羞赧地移開視線,扯着大氅,開口的調子就不如方才裝的自然,“我要回去了。”
“嗯,也好。”呂南秋輕應一聲,“這些時日我恐怕顧不住你,你回去也好。”
白淼淼委屈地眨了下眼,聲音都哽咽了,“你總是讓我走。”
“這是最後一次。”呂南秋語氣艱澀,“以後再也不會了。”
白淼淼仰頭望他,看他垂眸時眼眶泛紅,眼底盈滿不舍眷戀,表情堅毅肅穆大有破釜沉舟之态。
白淼淼心底隐隐有了些不安的猜測。
“你要做什麼?”她脫口發問又很快改口,“好,我會回去。”
“在你的竹園好好待着,等這處平定,我就去找你。”呂南秋笑了下,笃定地望着她,輕道,“前方有我,你永遠不必經曆風雪。”
白淼淼望着他,一時語拙,半晌接道:“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
呂南秋走到她身前,與她并排坐在床邊,低低道:“我叫呂南秋,長安鎮國公呂家,家中排行老大,我因着軍功還行,陛下封我為輔國将軍。”
白淼淼左手捏着右手,注意力分散又沒完全分散。
“你我露水姻緣,你不必如此。”白淼淼踟蹰道,話說出口,心底酸澀到了頂峰。
呂南秋表情沉下去,認真道:“我對你從來不是露水姻緣。”
來之前,白淼淼想着胡鬧一場就揚長而去。來之後,呂南秋打她一個猝不及防。
白淼淼抿抿唇,懷疑道:“這是你們人類說的表白嗎?”
呂南秋鄭重點頭:“我曾經以為自己有病,怎麼會喜歡一隻貓,後來釋然了,為什麼我的愛人不可以是一隻貓?”
“于是我一直一直在等,期盼還能再遇見你。”
“原本我以為人生大概就這樣了,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但上天垂憐,讓我終于等到你。 ”
“我知道你是那隻貓後,心裡既驚喜又快樂,想,上天如此厚待我,讓我死裡逃生,還讓我遇見此生摯愛。”
“但我也會擔憂。”
“面對你的主動,我有許多擔憂,我小心翼翼,怕你不過是玩玩而已,也怕我壽命太短,往後留你一人。”
呂南秋苦笑,“你知道的,人總是有很多顧慮,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要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
“可,哪怕是被你玩玩而已,我也甘之若饴。”
白淼淼的心情随着這段話跌宕起伏,嘴角淺淺勾起,半晌才說道:“北境太冷了,我最讨厭北境!”
話題一下子被岔開到十萬八千裡遠的地方,白淼淼愣住。
受傷那年是最冷的一年,呂南秋頂着風雪去山中采藥,一半多是要交給那個‘惡毒’舅舅做口糧,另外一些是為了給她治病。
從此,白淼淼就對冷有極其深的心理陰影,再也不願意去冬日太冷的地方。
最讨厭冬天,卻數次三番來北境看呂南秋。
她心裡定下的那條規則因為呂南秋的存在說變就變,原來這就是與衆不同啊,原來她的感情這那時候就萌芽了。
“往後不會了,我們去溫暖的地方過一年四季。”呂南秋認真承諾,“相信我,戰事會平,這天下會安甯。”
白淼淼斜也他一眼。
呂南秋笑了下,眼中苦澀混着憂愁,輕輕道:“我以人類之軀愛你,隻怕是我唐突你了。”
白淼淼疑惑的想了想,旋即明白,他們實在是見過太多分别。
“人類本就自私,你就當我絕頂自私,怕有今日沒明日。”呂南秋笑的苦澀,聲音低啞,“我喜歡白淼淼,想要娶白淼淼為妻,此心天地可鑒,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如此朝不保夕的人類竟想着求娶她,有些可笑也有些令人心動。
白淼淼有一瞬失去了言語,半晌沒想出如何要接他的話,她是中意他的。
“報,敵兵來犯,王将軍已前去迎敵。”
軍帳外霎時燈火通明,整裝待發聲此起彼伏。
白淼淼思緒斷了,隻呆呆地凝視着他:“我這次來的不巧。”
“但你來的剛剛好。”呂南秋垂眸看她,溫柔道,“這是最後一戰,若我活着回來,你再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