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屏息凝神，看看白淼淼，又看看呂南秋，最後選擇默默守着。

白淼淼一面觀察，一面走近他，在他身邊緩緩蹲下，輕聲道：“你還好嗎？”

呂南秋茫然擡頭，渙散的目光一點點凝到眼前人的臉上，他眼中滴落一滴淚，而後伸手緊緊将人擁入懷中。

“你為什麼要走？你不要我了嗎？”

白淼淼被他的話和動作驚住，反應遲鈍地擡手攬住他的腰，安慰說：“我在呀。”

兩人在進入記憶之境後就分開，白淼淼猜他一定是去經曆他的故事了。

這記憶之境裡藏着的不止有她的回憶，還有呂南秋的。

呂南秋遲遲回不過神，大腦一陣接一陣的鈍痛。

過去的、現在的、渾然陌生的記憶被割裂開又重新拼湊起來。

他不止有将軍呂南秋的記憶，還有些别的。

那地方終年都是陰沉沉的天，似乎是陰間的某處。

屬于這段的記憶還很零散，隻隐約見到靈魂飄來飄去在某處排隊。

還有些黑暗血腥的畫面太激烈了，以至于醒後，他暫時想不起來了。

大腦在超負荷之後，終于結束了第一次新舊記憶的融合。

“我失态了。”他艱難道。

白淼淼安慰說：“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不過我也覺得這是在裡面最累的一次。”

這感覺就像是從2D觀影模式過渡到3D觀影模式。

“雖然但是，我感覺你與靈力融合的更好了，淼淼大人。”正氣插話道，“呂大人似乎有點不同呢，說不上來，可能就是氣質的改變？”

白淼淼聞言，這次仔細打量呂南秋，他的眼神像是兩個人在打架，特别像方才見到的黃暮雲。

一個人身體裡住兩個人的感覺，隻是不應該啊。

白淼淼端詳片刻沒出聲。

呂南秋緩了緩才道：“我找不到你了。”

他閉上眼，又說：“你說你會在竹園等我給我一個答案，可等我的人去尋你時，竹園早就空了，你走了。”

他說着，語氣可憐兮兮，像極了被抛棄的小狗子。

白淼淼啞然，短暫的沉默後，她笑說：“我在呀，我不會離開你。”

兩人的時間線在此刻重疊，并且互相補充，互相延展開。

呂南秋的第一次經曆就不是很美妙，回想起來心悸不止。

他去到北境，以将軍呂南秋的視角經曆了一切。

這感覺就像是在玩劇本殺，一遍又一遍的過着既定的故事軌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原來他從幼年起做的零碎夢境真的都有據可查。

生于和平年代的人，從未見過那般的血腥可怖。

呂南秋望着北境的遍地荒涼，有心無力，隻能被動的跟着上一世的自己保衛家國。

呂南秋在屍山血海裡摸爬滾打，眼睜睜看着人一個又一個倒下，他帶着身後的人一次又一次往前沖。

這場戰争打的異常艱難，但結局是好的。

他護衛了北境，加強了邊境的防禦，驅逐了敵軍，也等來了班師回朝的诏書。

呂南秋安靜片刻，斟酌過語氣才緩緩的将故事說與白淼淼和正氣聽。

“诏書出自我父親，然而我在被召回京城的路上，才知道我父親早就死了，死因不明，彼時朝政由長公主母子把持。”

“我當時就意識到，回京或許是個陷阱，于是幹脆舉兵反了。”呂南秋想了想，臉頰忽然紅了，輕聲補充說，“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在與你定情之後。”

正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就驚呆，捂住嘴，腦子裡開始冒五顔六色的泡泡。

白淼淼輕咳一聲，避開她八卦好奇的視線，面向呂南秋說：“嗯，不然你回去的位置很尴尬啊。”

“的确，不過北境需要我，她會留着我的命，隻是不會再重用我，溫水煮青蛙罷了。”呂南秋分析說。

“那你繼續說。”白淼淼揚起下巴示意他繼續，順便指示正氣去拿些點心水果喝的。

正氣嘟嘟囔囔的去了。

白淼淼等看不見她，才湊近呂南秋小聲說：“我知道是什麼事。”

說完還對他wink了下，一副‘這事可是咱倆的秘密呢’的表情。

呂南秋完全經不起逗，尤其是那畫面太鮮活太刺激，仿佛就是在上一刻，他伸手就能擁她入懷。

呂南秋緊抿唇角，局促不安地别開眼，一點也不敢同她對視。

白淼淼倏地又接近他，凝視着他明顯受驚又故作鎮定的眼，而後笑了，“原來你也挺主動的嘛！”

呂南秋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下，眼前又浮出兩人恣意妄為的畫面。

“湊合湊合着吃吧。”正氣嘀哩咣啷拖出一堆好吃的，擺滿整整一毯子。

呂南秋思緒戛然而止。

“我們過去啦。”白淼淼站起來，朝呂南秋伸出手，挑眉示意他拉着。

呂南秋遲疑了下，呼出一口氣，伸手握住她的站起來。

他的手心出汗了，很緊張。

白淼淼嘴角勾起，心情特别好，下巴微微揚起偏過頭看他，沖他得意地揚起笑。

呂南秋窘迫地跟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