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再明顯不過了,一切就等着她蓋章定論。
白淼淼心情超好,捏捏他的手心,繼續往前走,邊走還不忘記催促道:“快點快點,方才那一趟我都餓了。”
呂南秋像隻小狗子乖乖地随她去到毯子上坐下。
“休息休息還要繼續和我講你都經曆什麼了。”
正氣準備了熱茶,兩人各自喝了杯潤潤喉。
白淼淼捧着杯子,斜靠在椅背上,目光打量呂南秋,越發覺得這人有趣又可愛,果然是自己會喜歡的人。
他是呂南秋,又不是呂南秋,這感覺很微妙。
呂南秋不知道她情緒在微妙的變化着,在情緒緩和過來後,捋順了思緒,接上方才的話題。
“我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與長公主一派經曆了很漫長的鬥争,我怕你擔心,便派人去竹園送信,可送信的心腹說竹園已空,我心裡就慌了。”
“我一面打仗,一面派人尋找你的下落。”呂南秋說着,笑了下,“你的行蹤不定,總讓我的人撲個空。”
白淼淼咬着草莓,咀嚼的動作僵了下,瞬間不好意思和他對劇情了。
不知道要怎麼提起黃暮雲的存在。
“那之後呢?”她不偏不倚的接了句。
“但好在,我的人傳來你一切安好的消息,直到後來我拿下皇位,改朝換代,心腹說你來長安了。”
六水堂開在長安最繁忙的一條街道上,自開張以來,每日都有許多人求醫問診,在醫館門口排起長龍。
“陛下,今日白姑娘又有的忙了。”暗衛道。
呂南秋點點頭,遙遙望着那處烏泱泱又有秩序的人群,心裡又甜蜜又酸澀。
白淼淼今日穿着七彩襦裙,妝容俏麗,整個人看上去活潑俏皮。
若不是一早聲名遠揚,誰也很難将她同神醫的名頭聯系在一起。
“白姑娘很厲害,藥到病除,而且收費也不高。”暗衛閑話道,旋即撓撓頭有些羞澀的說,“屬下有次病了,就是白姑娘看好的。”
呂南秋聞言笑了下:“她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暗衛忙道:“屬下藏的很好,白姑娘不知道啊。”
呂南秋笑而不語,這人間什麼事都躲不過白淼淼的眼。
她如果真的想躲着不見,也不會處處留下訊号,讓他的人每每都撲個空,又恰好能傳出她安好的消息。
喜歡她,被她喜歡過,于他這麼一個平凡人類而言,太珍貴太奢侈。
呂南秋想着想着,本還甜蜜的情緒漸漸被無能為力四個字包裹住。
身為人類,他還是太怯懦了。就比如現在,不敢走到她面前,隻敢遠遠望着,怕驚擾到她。
“巡診時候,就有許多人慕名前去,這次白姑娘将醫館開到長安,聽說是要常駐這邊,十裡八鄉的人聽聞這消息都樂的很,有好些人的舊疾都被看好了。”暗衛繼續說。
呂南秋颔首,對這話很受用,他斜掃了眼暗衛,不無驕傲的說:“她的醫術向來很穩很好很厲害。”
說完,他将目光移到白淼淼身上,貪戀的看了許久。
她的模樣與五年前并無不同,隻是給他的感覺更加鮮活,舉手投足更加老道,端起一副幹練的江湖做派。
跟前的病人來來去去,她的眉眼間沒有絲毫不耐,溫聲細語的叮囑每一個病人。
呂南秋嘴角彎起細微的弧度,她這幾年過的開心,他心裡就滿足。
戰争的黑暗沒沾染上她分毫,他覺得一切也都值得了。
“陛下?”暗衛提醒說,“白姑娘隻上午坐診。”
日頭已經很大,再晚些,她就要收拾收拾回家了,這一日就又見不到了。
下午的時候,白淼淼會去喝茶逛街,買上許多東西才肯回家。
暗衛送來她全部的消息,她的生活豐富多彩,與他的枯燥截然不同。
白淼淼有好多朋友,他們一起聚會喝酒暢談吟唱,會鬧到很晚才結束。
她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隻是她對人家總是不鹹不淡。
呂南秋心裡是忽上忽下,怕她哪日真的對别的郎君動真心,然後就把他真的放下了,抛棄了。
呂南秋總會安慰自己說:他與那些人總歸不一樣,他們結于微時,他們的經曆與旁的人都不一樣,他們有過短暫的甜蜜。
安慰之詞諸多,到最後呂南秋總會長長歎出一口氣,同白淼淼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太不真實了。
向來勇敢無畏的人,在這一刻變得膽怯。
呂南秋遙遙望向白淼淼,輕輕歎了口氣:“再等等。”
暗衛不再開口,便也跟着靜靜的等着。
呂南秋看向那處的目光溫柔又炙熱,心裡充斥着許多矛盾的想法。
做皇帝不簡單,朝堂上身不由己,住大明宮和住在黃金籠子裡沒太大的區别。
剛穩固的江山,剛安定的朝堂,每一樣都不省心。
每日與朝臣唇槍舌戰,最放松的時候就是來見她,遠遠望着,他這心裡就踏實,就安定,就放松。
白淼淼該是屬于林間的精靈,是在江湖縱情自由,而不是困在大明宮中做他的皇後,與他面對凡塵瑣事。
思緒輾轉,呂南秋心裡又開始拉扯了,如此瞻前顧後太不像是他自己了。
半晌,呂南秋鼓起勇氣,擡腳朝着白淼淼的方向走去。
他能聽着自己胸腔裡砰砰作響,緊張極了。
等待白淼淼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