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時間稍微有點無聊。

沒有了成堆的作業和課本，也暫時沒有了老師安排的課程。整個班級很安靜，隻能時不時聽見點小女生的議論和笑聲。

池淮穆本來還說中午陪他做點什麼的，這會兒卻搶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溫錦年倒也能理解，運動了一個上午，換誰誰都會累的。

手機在這時候顯得格外無趣。他先是漫無目的地刷了會兒視頻，又看了一小會電影，結果就是，什麼東西都不是那麼吸引他。

于是他再一次退出了這個軟件。

一千米綜合症不合時宜地犯了，這讓本因為無聊而有點犯困的溫錦年再度清醒過來。他趴在桌子上發了會呆，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他和池淮穆的約定。

對方答應他，跑到第一，就給他獎勵。

可是，獎勵要什麼……其實他還沒想好。

溫錦年持續地放空着，任由自己胡思亂想。他從獎勵想到了雙标狗，從雙标狗想到了聞世白，又從聞世白想到了……

那個吻。

哦……他中午的時候，還偷看了人家來着…

……

好像變态。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溫錦年忙把腦袋往臂彎裡埋了埋，直到眼睛隻能看得見自己的腿和放在腿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還亮着，上面是一個他剛剛打開的搜索框，光标一亮一亮的，像是在等他輸入他想問的問題。

溫錦年盯着它看了兩分鐘，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

“第一次親人需要注意什麼？”

——

相比之下，下午的日光更顯得熾熱。

刺眼的太陽透過窗戶爬上課桌，溫度随着光線，同等地傳遞給了人體——那是一個無需出戶就能感到炎熱的天氣。

溫錦年坐在課桌上晃着腿，等着池淮穆給他把号碼牌别在校服後面。

“要上場了，”對方給他仔仔細細别好，拍了拍他的腦袋，“外面很熱，我等會帶着水站在終點等你，跑完就回來教室休息。”

“好，”溫錦年回過頭，明媚地笑了一下，“有你在，我就不擔心中暑啦。”

池淮穆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殼：“别亂說話。”

被教訓的溫錦年無所謂地吐了吐舌頭。

沉寂了一個中午的廣播站開始重新調音，操場的大廣播裡，傳出的是裴鸢的聲音。她正念着什麼東西，大抵是在試音，因為溫錦年聽了半天還是沒聽懂她在講什麼。

“小年！你們來啦！”消失了一個上午的風予卿突然降臨，笑吟吟地沖他們揮手，“一千米加油哦！”

秦柏邱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很關心地詢問道：“葡萄糖水準備了嗎？有沒有後勤人員？這麼耗能的運動，沒有後勤人員很容易虛脫的。”

溫錦年點點頭：“秦學長放心好啦，池同學就是我的後勤人員。”

池淮穆應聲：“嗯，我會做好後勤工作的。”

秦柏邱扶了下眼鏡，恢複了平常的笑意：“好，小溫比賽加油。”

賽道的邊緣，一千米的參賽人員已經開始排隊。溫錦年和池淮穆告别，安安靜靜地走到隊伍裡，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詹天縱也在他所要排的隊伍裡。

那件事過後，為了雙方日後的和平，教導處将詹天縱調到了其他的班級。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溫錦年沒再見過對方。

溫錦年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再見。

似是注意到了他詫異的目光，詹天縱擡起頭，和他對了個正眼。半秒後，又極其心虛和愧疚地瞥開了眼神。

溫錦年安靜地盯着他看了一會，也默默收回了目光。

按照隊伍的排列順序，他應該是和詹天縱一起跑的。

他得赢。

這個念頭，立刻明确起來。

所以在上跑道的時候，溫錦年的腦子裡，已經沒有了緊張的情緒。

而是隻剩下了“赢”這個字眼。

“砰——”

裁判槍響，所有人都沖了出去。

“加油——加油——”

“好耶！小年加油！你是第一個诶！”

“溫同學——加油——你是最棒的——！”

無數個聲音灌在耳朵裡，有風予卿，聞世白，沈濟，好像還有池淮穆。而溫錦年隻是大腦放空，像是線拴在了他的腿上，牽扯着他無休止地奔跑。

“你是跑道上劃過的流星，燃燒自己，灑下光輝，也許你并沒有看到成功像你揮手，但你已奮鬥拼搏過，相信自己，力量就在心中……”

廣播滋滋地響着電音，裴鸢的聲音似有似無。可溫錦年的潛意識裡，竟也不知不覺地将她納入了加油呐喊的隊列。

很多種目光。

很多種聲音。

很多種背影超越了他，越來越遠。

“小年——”風予卿嗓子都喊啞了。她回頭找了瓶新的礦泉水打開，剛剛喝了一口，便瞪大了眼睛，“小年、小年、小年又反超了！”

溫錦年無意識地擡腳，邁開，再落下。

落後成了轉瞬即逝的一個畫面，隻見他的身影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點一點從他的對手身邊超過去。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

最後兩百米。

最後一百米。

最後五十米。

溫錦年大腦放空，沖過終點線，一頭栽進了池淮穆的懷裡。

旁邊有老師在喊：“第一名！記一下！這是第一名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