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端第一反應就是選“是”,他們剛才才看到過聖女露出的金屬手臂,但選“是”之後卻無事發生,他隻能重選了“不是”。
遙控器的操作鎖被解開,上面并沒有備注,韋端亂按了一通,終于在他們被砸扁前有了動靜。
門外傳來了關節活動的聲音,像老舊卡頓的齒輪,每一下都讓人懷疑會不會散架。光屏自動投放出櫃子外的場景,隻見掙脫了腳腕上的束縛的倒吊人兇殘地攻擊着仿生人。
他的身體拉長後達到了三米,對比起來簡直就是龐然大物,輕輕松松地解決掉了隻會進攻且沒有腦子的仿生人,臉上本就撕裂的皮肉掉了個徹底,賀知捂住嘴,艱難地控制住想要嘔吐的欲望。
等外面徹底安靜下來,韋端拍拍賀知示意他開門,賀知剛直起身,他們腳底的平面突然翻轉,一人一狗猝不及防就掉了下去。
遠離了遙控器的感應範圍,倒吊人身體晃了晃,然後重重倒地,徹底散架成了一地的破銅爛鐵。
在賀知進來的入口,一道纖瘦的身影趁機鑽進來,随手扒了一個仿生人的表演服,悄悄扒開門進入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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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子底下連接着一個巨大的滑梯,甚至梯内顔色是很符合馬戲團風格的五彩缤紛,飛速下滑從眼前略過時堪稱對眼睛用刑。
韋端和賀知不約而同地閉上眼,最終降落到了一張巨大的蹦床上,彈了好幾下才停住。
賀知用身體給韋端當肉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有氣無力道:“哪怕是小型犬,殺傷力也比小貓咪大多了……”
韋端沒計較他嫌自己重,坐在賀知腹肌上環顧四周——是的,賀知甚至還給自己設置了肌肉——然後緩緩蹙眉道:“快起來。”
賀知坐起來,立即意識到韋端為什麼語氣變得嚴肅。
跳床周圍是類似于工廠流水線的履帶,上面運載着一個個模具,頂頭是一個針管狀的儀器,正在往模具裡注入鐵水,然後在下一段處脫模組裝,套上人皮後後拼出一個新的仿生人。
鐵水的量不多,很快就見底,剩餘的人皮堆疊在一旁,韋端過去看了一眼。雖然失去了骨骼支撐已經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但韋端記得一些特殊的膚色,第一天在列車上時他就記住了大概的棕黑色皮膚的人數。
加上還活着的,剛剛好是這批遊客裡的特殊膚色數量。
賀知已經吐不出東西了,看着這堆人皮虛弱道:“這就是達瓦小鎮豐收節的真相。”
給一定數量的人發邀請函,然後騙他們來後扒皮制作仿生人。
“不過我想不通,遊戲設定裡仿生人的皮膚是可以用樹脂制作的,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扒人皮。”賀知伸手摸了一下已經被水泡發的人皮,“人皮的使用期限有限,就算泡藥水了也難以避免腐壞。”
韋端回憶道:“你之前不是說過,鎮外也出現了很多仿生人替代人類的案子嗎?也是用人皮?”
“對。”仿生人很難被察覺,隻有在他們需要更換外皮時才會顯露出端倪,賀知追查的好幾個案子都是如此,所以他才更為不解,“而且鎮外并沒有地方能提供他們更換需要的技術條件,最後還是需要回到達瓦小鎮。這也太吃力不讨好了……”
韋端隐約抓住了一點思路,喃喃道:“如果隻是為了混進人類社會,他們其實不需要去替代一個有家人朋友,擁有完整社交圈的人,被發現的風險太大。”
那他們是為了什麼?
他突然想起來在酒吧時得到的瑣碎信息,裡面有提到過一項詭術,可以将自己的情感賦予到創造的機器裡,不過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了。
先前在案件一時有提到過,達瓦小鎮最好的機械修理是威廉家,這代隻有一個女兒,和聖女的身份對得上。
加上先前那個問題的答案,聖女不是仿生人,那就有可能隻是用了義肢,實際上還是人類。
他們現在掌握的信息還不夠,漫無邊際的推理是沒有意義的,韋端很快做出了判斷:“我們去找那個聖女。”
“啊?但她不是終極boss嗎?”賀知對上韋端的眼神,摸摸鼻子道,“噢,忘了你是跳關型選手。”
韋端盯着他,再三确認道:“你的任務真的不是阻止我速通?”
他怎麼複盤都覺得遊戲二沒能速通都是因為賀知從中作梗。
賀知委屈又震驚地看着他道:“你嫌我拖後腿可以不用說的這麼委婉的。”
這是死活不打算招了。韋端扯扯嘴角,順着管道相反的方向往前行進:“跟上來。”
地下的通道很寬,滿地都是螺絲零件,偶爾還能看到幾節損壞的機械四肢。前方是一段下坡,人的平衡感沒有狗好,賀知扶着牆艱難地跟上如履平地的韋端,突然覺得說自己拖後腿都是高估了。
韋端這種高玩就算帶十個拖油瓶估計都能速通。
現在隻是第五天,接下來還有五天的流程,如果他們在這裡就解決了中級案件……賀知眼神暗了下來,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動,卻在他即将拉動按鍵時,前面的小狗回頭了。
“我聞到了血味。”韋端皺眉,在昏暗的光線下終于看到賀知腳底的血,倒吸一口涼氣,“你沒有痛覺嗎?”
輕薄的學院針織鞋被尖長的螺絲釘捅了個對穿,但賀知不像韋端,他早就屏蔽了大部分感官,此時才後知後覺,查看角色面闆後道:“還真是……我現在隻有半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