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兩人吃完了早餐就出了門,打算再洗個腦袋。
誰承想,一開門就撞上了江渝的腦袋。
餘曉林拉着吉光的腳步未停,哒哒哒地下着樓梯,對江渝道,“抱歉啊抱歉,下次偷聽找個安全點的地方,找我碰瓷可沒結果。”
原本捂着鼻子、淚光閃爍的江渝聞言指着餘曉林大罵。
“誰偷聽啦!林漾!我路過好嗎?路過!誰讓樓梯在你們房間前面的!”
江渝理直氣壯,“走廊這麼窄!我貼着點牆怎麼了?!”
餘曉林沒理他,接了桶水在院子裡給吉光重新洗了腦袋。
洗完後,便去了小賣部那兒。
“阿婆愛寶姐結婚是不是得釀青梅酒啊?”
“是啊。”陳阿婆喜氣洋洋,瞥向房間内滿滿的一竹筐梅子,“這不,這幾天漢寶和阿湯已經摘了這麼多了。”
“下個月就要擺酒了,梅子摘了還要曬和釀,這麼慢悠悠地摘時間不夠吧。”
“本來是我摘的,但是這段時間腰扭了,其他人又要工作,沒時間……”陳阿婆也是犯愁,“不過還好,我請了兩個采摘工人,過幾天來,很快就能摘完。”
餘曉林拉着吉光,手撐在裝滿零食的玻璃櫃上往前湊了湊,笑着擡了擡下巴,“這不就有現成的工人嗎。”
“你們倆啊?”陳阿婆睜大了眼,“不是在當大明星嗎?哪有空。”
“有空有空,反正這件事阿婆你交給我們就好了。”
餘曉林手上提着兩個大竹筐,背上還背着一個,她擺擺手,“就這麼說定了,工人不用請了。”
收拾好東西後,餘曉林便背了個竹筐帶吉光上山。
橘子灣的後山上有一片青梅林,這兒夏末的空氣中總是彌漫着清爽酸澀的果香。
現在是八月底,山上的梅子個個飽滿碩大,基本都成熟了,她們倆的任務就是在果期結束前将樹上的梅子都摘下來。
本以為餘曉林上山是要摘果子,沒想到轉眼她就在地上鋪了張花格子露營布,刺啦啦地躺在上頭曬太陽。
“阿餘,青梅這個星期就要摘完,不然就要趕不上愛寶姐的婚期了。”
說話間,吉光胸前背簍裡的青梅已經淺淺有個底了。
“誰說我們是來摘梅子的?”
“那上山幹什麼?”
“呼吸新鮮空氣啊,你看這山上的風景多好,空氣多清新啊。”餘曉林深吸一口氣,感慨道,“一會兒我的夢一定也是青梅味兒的~”
吉光走到餘曉林身旁,彎下腰湊近她。
“可是我們答應了阿婆诶。”
餘曉林慵懶地挑起一角帽檐,笑道,“人人都知道這是林漾答應的,關我餘曉……?”
「咕咚、咕咚……」
密如雨點的青梅劈頭蓋臉朝餘曉林臉上砸下,将她沒說完的話全被堵在了喉嚨裡。
“噗!”
餘曉林将嘴裡的青梅吐出,惡狠狠道,“吉光!你是林漾派來報複我的是不是。”
餘曉林算是完全看出來了,吉光這家夥心完全是偏向林漾的,故意整她呢!現在哪是在撿果子,分明是要用那竹筐把她腦袋給壓扁!
竹筐下逃生的餘曉林氣鼓鼓地将吉光撿回來的梅子又一個個扔了出去,卻隻得到吉光看似玩笑的一句。
“被扔下的青梅,晚上會去找阿餘哦。”
心想找我又怎樣?它是要把我酸死嗎?
餘曉林第二天一早的确滿嘴酸澀被酸醒了——誰往我嘴裡滴青梅汁啊!缺不缺德!
看着本來捧着碗要吃飯的吉光,在與自己對視的一瞬不動聲色地拐了個彎,背上竹筐哼着歌将要上山。
餘曉林立馬反應過來,大喊:“别動!”
緊接着她便與吉光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追逐戰。
最終的結局就是,被餘曉林抓到的吉光,在餘曉林的注視下一口氣吃了三顆青梅,腮幫子塞得鼓鼓的,酸得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就算你不浪費……”餘曉林伸出手指揩掉吉光嘴角盈出的口水,惡劣又得意地笑着,“也會被壞人懲罰。”
接下來的幾天,餘曉林就像答應陳阿婆的事情一樣,在鎮上四處尋找需要幫忙的人,無私地給予他們「幫助」,轉眼又抛到九霄雲外,引得大家議論紛紛。
然而林漾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不再出聲。
“怎麼不說話了。”餘曉林說,“你之前不是很多話嗎?這些不夠讓你想清楚要不要答應我的提議嗎。”
“我對你太溫和了是嗎?”
餘曉林猛地站起來看向鏡中的自己,更确切來說是透過鏡子看向林漾。
她的神情中隐隐有一絲病态的癫狂,就好像下一秒,餘曉林就要朝鏡子裡撲去,将困在身體裡的林漾撕扯出來,瘋狂撕咬。
可轉眼間,她又恢複了溫和親切的神情,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還是你不喜歡這樣的方式。”餘曉林姿态溫柔地回到床邊拿起了手機,“那我換種方式好了。”
林漾:你精神分裂嗎?一會兒一個性格。
“你終于說話了?”餘曉林語氣平和,可尾音的咬字又帶了些刻毒,“我還以為你被我的意識完全吞噬了。”
“精神分裂?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活到現在?”
餘曉林笑嘻嘻反問,但顯然沒想要林漾的回答,而是不緊不慢撥通了餘安的号碼。
“喂小伯父是我,林漾。”
她邊打着電話,邊推開表演教室的門往樓上房間走去。
“之前答應你們的錢可能不能交給你們了。”
“……是這樣的,我媽的背之前不是被燒傷了嗎,我的片酬差不多就夠給我媽做植皮手術,所以……”
林漾心頭一窒,她明白餘曉林想要做什麼了。
餘安和餘超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即将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走。
餘曉林也明白這一點,而她故意說出錢的去向,就是想要餘安和餘超将目光轉移到阿玲身上。
之前林漾因為貪戀這個世界,想要晚點離開,而對餘曉林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
但現在林漾是真的害怕了,她不知道他們兩人究竟會做出什麼事,她不能讓她的家人有危險!
林漾:我錯了!我去!我馬上就去,你要我去多少次都行!你别再說了!
她本來也準備要去,隻不過想過兩個月先,這餘曉林也太急性子了。
然而即使林漾叫破了天,餘曉林還是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而是自顧自地将電話打完。
電話挂斷,餘曉林輕輕地推開了一條門縫,睨着眼,好似在欣賞林漾的痛苦般,冰冷地開了口。
“或許你會更喜歡這樣的方式。”
木門被輕輕轉開,餘曉林光着的腳踏在木闆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劃破寂靜的空氣。
她的目光極盡溫柔遣倦地望向床上酣睡的吉光,就好像在看自己的愛人一般。
她腳步輕緩又随意,很快就走到了床邊,随手探進床邊的抽屜裡,又悄無聲息退出,轉身撐着腰伏趴在床上。
吉光的溫熱的呼吸均勻噴薄在她臉上。
她緩緩低下腦袋枕在一小角枕頭上,偏過臉,目光流連在吉光月光下氤氲朦胧的輪廓,像一隻慵懶的貓咪在守衛自己的主人。
隻是此刻貓咪将利爪對準了自己的主人,不知什麼時候會發狂。
餘曉林維持着伏趴的姿勢不動,不知何時高舉的手掌裡握着一根削得尖利的鉛筆。
泛着銀色流光的尖端直直對準吉光緊閉的眼眸。
“不好意思啊……”餘曉林嘴裡說着抱歉,可語氣卻帶着蠻不在意的笑聲,“她的眼睛實在是太漂亮了。”
“卻總是看着你。”
“真、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