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留宿在林漾家的棠青吉早就早早睡下，夜半月光灼灼灑入窗台，棠青吉模糊睜眼，就瞧見林漾坐在窗邊垂眸沉思。

林漾：要怎麼才能把阿湯她們的墳遷過來，給錢餘安和餘超會答應嗎……怎麼有點癢……嗯……什麼東西在我腿上？

“嗷！”

疑心是南方大蟑螂，林漾跳起來驚詫甩腿。

不料被“大蟑螂”拌了下腳，林漾重心不穩，前是床後是窗，林漾身體迅速做出反應，還是床軟些。

可當臉朝下撲下去觸感太過柔軟，林漾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位置的時候，已經太過遲了。

林漾咬着唇正蹑手蹑腳起身，想裝作沒事發生，不料另一位當事人已經察覺。

棠青吉雙手擡起林漾的屁股，擡起頭迷迷糊糊問。

“小林不睡覺嗎？”

聞聲林漾結束俯卧撐，利落起身翻進被子裡。

“我不是很困。”林漾給棠青吉拉拉被子，尴尬道，“吵到你了？”

“沒，是月光太亮了。”

林漾正打算起身關窗，突然被棠青吉環腰扣在床上。

“别關，一起曬月亮吧。”

棠青吉大大咧咧地平躺，林漾則側過身在她的臂彎裡找好位置。

月光下棠青吉睡顔恬靜，林漾調整了一下動作也準備睡下時，突然聽聲音從胸口嗡嗡傳來。

“……好像沒有過去多久，不過我好好奇小林将來想要做什麼……”

林漾垂眸一看，棠青吉困得雙眼一點睜開的迹象都沒有，但嘴唇上下一碰就像台不停工的打字機似的往外吐字。

“我們以後還會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嗎……”

林漾也思考起來，雖然她現在在做模特，也跑過幾次龍套，感覺挺有趣的，但她好像還沒有找到真正喜歡的工作。

不過大家都說，喜歡的事情一旦變成了工作就會變得很枯燥，感到厭煩，也許她沒找到喜歡的事是好事。

“不知道，就……做個模特好了。”林漾說。

“嗯！小林是最帥氣的模特。”棠青吉輕聲說，“不過如果小林想找到喜歡的東西可以多走走、多看看。”

“可是去的地方越多，我就越難記住自己最初的心情，更加想不到要做什麼。”

有時拍照片是要去到外地的，見慣了大城市的繁華，高樓大廈的燈紅酒綠，漸漸地林漾的雙眼和心都麻木、空虛了，美好的事物變得難以捕捉。

“是嗎，那說明小林是個大人了，不過是個不愛讀書的大人。”

“跟讀不讀書有什麼關系，我不愛看毒雞湯。”當然正經書也不愛看。林漾說，“人的本心不是光靠看兩頁書就能守住的。”

“但是讀了書可以了解到各種思維方式，幫助我們思考，讓一個很小的想法從一個點不斷變化發酵成虛拟的實體……當小林遺失了其中某個點，那個實體的模樣也沒有太大變化，也就不會那麼遺憾了。”

棠青吉的聲音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好繞啊，我……聽不明白。”

“那不如明天我們就一點一點發掘小林的興趣，就從讀書開始，怎麼樣……”

林漾糾結了一會。

“總感覺不太适合我，讀書可以讓人獲取知識，可是……好像很難改變一個人。”

阿辛讀過很多書，甚至在那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年代考上了碩士，可她的餘生卻被困在了那個地方。

十幾年後餘超也考上了大學，是村子裡第一個大學生，可是他所學的知識是為了困住更多的人，是為了困住生下他的母親。

她缺的不是知識和認知。

可他有的是曆史積累賦予男性的權利和地位。

所以讀書有什麼用呢？

學習也許對别人很有用，可放到林漾身上……

不如來生做一個男人有用，但是這樣又不如生來就死掉。

“我總覺得這會導向一個我無法承受的結局。”

學習就像一個魔咒，林漾見過太多努力的女孩，不論是悟性沒那麼高但從不懈怠的越梨，還是聰明且上進的沈嘉文，亦或者是學東西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的付春澤，大多數情況她們的努力全被辜負否定。

學習教會她們世界應該是平等的，□□耀贊譽……在同等條件下，她們總是要往後排的。

那麼在那之後，學習除了能讓她們更清楚看清這世界的不公，讓她們更痛苦之外又有什麼用呢？

“學習本身對我來說就很痛苦，要是就這樣将看清世界……我情願永遠盲目快樂地活着。”

朦胧月色，萬籁俱寂。

“青吉你還在聽嗎。”聽着耳邊勻長的呼吸聲，林漾放輕了聲音，“睡着了？”

“但如果是你教我的話，應該會很有趣、很快樂吧。”

眺望窗台上皎潔的月光，林漾的唇角不覺舒展。

學習是，面對世界的角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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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書咖。

“那麼！尋找小林興趣之旅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