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微微歎氣:“你也不怕被打。”
“有你在誰敢打我。”
宋義拿他沒辦法,無奈道:“走吧,先去城西找住處。”
***
日光的顔色逐漸變得柔和,随着時間的流逝緩緩下降,日輪掩入天際,餘下滿天紅霞。
兩人來到城西,終于在日落前在街尾找到了那家客棧。
在看清眼前的場景後,兩人都怔愣在原地,連宋義這種不太挑剔的人都忍不住皺了眉頭。
宋暄瞪大眼睛,指着面前那棟門牌搖搖欲墜、屋檐上還結着蜘蛛網的房屋,抖聲道:“這、這、這要一百文一晚?!”
宋義點頭:“嗯。”
“走走走!換一家。”
“這已經是京都最便宜的客棧了。”
宋暄有些崩潰,這哪裡能叫客棧,他們村子裡的住處看起來都比這裡幹淨整潔,更主要的是,就這樣還要一百文,搶錢吧!
但就是這樣破舊的客棧,出入的人卻絡繹不絕,看模樣來往皆為舉子,隻是着裝不如上一家店裡住着的人。
怕是慢一點連這裡都住不上了,宋暄想着兜裡的碎銀幾兩,歎氣擡步上前。
“一晚一百文,愛住不住,沒錢住什麼客棧!你不住有的是人住,走走走!别擋着我做生意。”
甫一進門,就聽見店家小二罵罵咧咧道。
見到宋暄進來,一雙綠豆眼上下掃視,正準備挖苦一番窮書生,在瞧見他後面跟着的大塊頭後,嘴裡的話緊急轉了個彎:“客官可是住店?”
“一間房,先住十日。”宋暄把錢放到托盤裡。
“好嘞!二樓右手邊第三間。”小二見他如此爽快,換上了招牌笑臉拿出房門鑰匙遞給宋暄,被身後的宋義接過。
宋暄視線劃過客棧内來往的人,忽然喊住小二,問道:“别的客棧都趁着科考瘋狂漲價,為何你家不漲呢?”
小二撓了撓頭,回道:“東家說了,咱這條件沒别家好,自然價格也沒法和别人比,更何況,趕考之人不乏有清貧人家,就當做善事罷了。”
“是嗎?”宋暄不置可否,跟着宋義上樓。
來福客棧外面看起來破破爛爛,房間内卻還算整潔,至少不用他們自己再打掃一遍。
這下無旁人,宋義才開口問:“你看什麼呢?”
宋暄:“哥,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我們到京城後的所見所聞,這裡的東家說做善事,你信嗎?”
“的确不像。”宋義思索着回答。
“既來之則安之,先住下再說,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了。”
宋義起身将房間裡裡外外檢查一番,确定沒什麼問題後才道:“還是小心為上,就差最後一步了。”
提到這,宋暄眼皮垂下看不清神色,一時無言。
半晌,宋暄才擡眸淡淡道:“我必須進一甲,隻有這樣我才有機會接觸到當年的事。”
滾燙的火焰、噴湧的鮮血猶如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心底,一刻也不曾忘記。
“這幾日我暗自打聽,都說當年葉府意外失火,全府上下無一生還。”宋義啞聲道。
停頓一瞬,接着說道:“可我清楚的記得,那日圍牆内進來的殺手,手起刀落,阿爹……阿爹和葉伯伯就……”
“我一定會查明真相……”
***
翌日。
宋暄是被一陣喧鬧吵醒,慢騰騰起身時宋義正好推門而入。
“外面怎麼了?”
宋義把手裡的包子遞給宋暄,順手還給他倒了一杯茶,一開口就是:“有人死了。”
“咳咳咳!”宋暄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猛地嗆住,好半天才止住咳。
“不會是住在這裡的人吧?”
宋義點頭:“是,而且就在我們隔壁。”
聞言宋暄連包子都沒顧得上吃迅速起身、開門一氣呵成,晃眼一看,人已經站在對面房間的門口了,正往裡看。
宋義無奈跟上去。
房内已有幾名衙役在檢查房間各個角落,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旁邊就是一具屍體,身下蜿蜒着已經幹涸發黑的血。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蹲在地上的那名男子站起身,揚聲喊道:“安靜!”
似乎是捕頭,稱不上豐神俊朗,也還算周正。
“可有誰認識死者?”
一時無人回應,過了片刻,站在房門右側的一位男子倏而喊道:“是……是王鋒!”
“确定嗎?”
男子顫抖着說道:“我……我與他是同鄉,來京城一直結伴而行,不會……不會認錯的。”
“小二!”捕頭也就是黃忠喊道:“騰一間幹淨屋子出來。”
店小二縮在一旁,喊到他便上前。
“……是。”
黃忠看着聚集在一起的衆人,朗聲道:“從現在起,每個人沒有允許不得擅自離開房間,違令者,殺!”
話音剛落,就有人嚷嚷起來:“憑什麼不讓我們出去!人又不是我殺的!”
“就是!”
下一瞬,刀光一閃,幾名衙役直接亮出刀刃。
“京兆府在此辦案,誰敢放肆!”
衆人瞬間噤聲。
宋暄二人沒等衙役驅趕就提前回了房間。
“怎麼看?”
宋暄摩挲着下颌,來回渡步:“昨日才放榜,就有舉子死于非命,還有不到一月就是殿試,這麼巧?”
宋義:“你是說……清除障礙?”
“誰知道呢,暫時看不見出來什麼,”宋暄拿起微涼的包子咬了一口:“反正出不去,就安心待着吧。對了——”
宋暄突然道:“昨晚你聽見什麼動靜沒?”
宋義回想一下,搖頭:“沒有。”
宋暄喃喃道:“這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咚咚咚——
房門忽地被敲響,宋義開門,是京兆府的衙役。
“跟我走。”
兩人面面相觑,宋暄問:“不知是做什麼?勞煩告知一二。”
“讓你來就來,哪來這麼多廢話!”
宋義剛有所動作就被宋暄拉住,示意他無事。緊接着沖官兵抱拳微笑:“抱歉,我們這就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宋暄如此配合,衙役到還說不了什麼,隻是闆着臉領路。
“黃捕頭,人帶來了。”把兩人帶到他便自行退下。
“大人,”向黃忠行了禮後,宋暄問:“不知大人傳我二人來所謂何事?”
見宋暄禮數周全,又氣度不凡,黃忠不似之前嚴肅,隻是指向面前的凳子,示意二人坐下。
“喚你們來是想問一問昨晚的事。”
宋暄:“大人請問。”
“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來京都做什麼事?”
宋暄細細道來:“在下宋暄,這是我哥哥宋義,青州人士,此次進京參加會試,昨日放榜後便此歇腳。”
黃忠執筆錄下二人信息:“可認識對面的住客?”
“素不相識。昨日我們定好房間後就直接休息了,未曾見過對面的住客。”
“昨夜可曾發現有什麼異樣?”
宋暄仔細回想:“不曾。”
“當真沒有?”
宋義回答:“沒有。”
黃忠忽然直視宋暄雙眸,少年眼神清澈,猝然對視也不曾躲閃,看起來毫無心虛之意。
再看向宋義,身高八尺、體格健碩,問道:“這位兄弟練過?”
宋義拱手回道:“回大人,鄙人鄉野村夫,砍柴幫工,長年累月自然練了身力氣。”
黃忠若有所思,随即大手一揮,命手下人送兩人回房間。
宋暄轉身笑臉不再,眼神瞬間淩厲,那個黃捕頭在懷疑什麼?
宋暄斂下神色,跟着衙役回到房間。
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行事,宋暄心想。
等兩人徹底離去,黃忠還沒吩咐傳另外的人,手下不明所以。
“大人?”
“不對啊……”黃忠讓他來看:“你看,死者隔壁說的與宋氏兄弟的證詞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