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沖到到謝晏休憩的房門前，在手即将搭上門框時蓦地止住腳步。
一時激動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現在才卯時，小侯爺肯定沒起來，要是自己冒冒失失打擾到他的休息，後果不堪設想啊……
猶豫間，背後的房門忽然打開了。
高柯皺眉：“不睡覺在門口晃悠什麼呢？侯爺讓你進去。”
咦？高大人眼睛下面怎麼一團烏青，這是一夜未睡還是……
高柯看出黃忠的疑惑，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
就寝時非說這客棧的床榻太硬了，說回侯府明日再來又嫌麻煩，後來幹脆說不睡了要看話本……高柯真心覺得以後侯爺這德性讨不了媳婦。
高柯一臉生無可戀示意黃忠進去。
謝晏正側倚在窗旁的榻上，單手撐頭，一手拿着本書冊子，聽見聲音，頭也不擡地問：“說吧。”
“回侯爺，王鋒之死确為同窗好友李順所為，據他交代，是他與另一人李适彰共同謀劃……”黃忠将李順交代的複述了一遍。
“自明崇六年來，我朝就嚴格管控禁藥，各藥鋪、醫館不得售賣，一經發現，嚴懲不貸。而李順聲稱李适彰買到一種讓人飄飄欲仙的藥，他這是從何得來的很是奇怪！”
謝晏問：“這李适彰在何處？”
“就在這客棧中，下官已經加強對他的把守，這禁藥一事，卻未敢聲張，特來請侯爺定奪。”
“這事辦得倒還像樣。”謝晏道：“先不要驚動其他人，單憑李順口頭指控算不得證據，我倒要看看是誰膽大包天敢在京都售賣禁藥。”
“侯爺，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你先去找證據，但不能讓李适彰知道李順已經把他供出來了，隻說李順被抓了，其餘的什麼都别說。”
“是。”
一道白色身影劃破黑夜，穩穩地落在高柯小臂上。
高柯取下它腿上的紙條，展開。
上面寫着宋暄戶籍以及從青州到京城的一路過往，最後一句赫然寫着——于放榜當日在承天大街賭坊押注五百文，押注“宋暄能進一甲”。
謝晏掀起眼皮，問：“查到了？”
高柯将紙條遞給謝晏：“戶籍檔案都沒什麼異常，隻是這押注……”
謝晏輕笑：“他倒是挺自信。”
“這能赢嗎？”高柯懷疑。
“事無絕對，萬一呢。”
辰時。
謝晏下榻，對高柯招招手就要出門去。
“去哪啊侯爺？”
謝晏已經跨出門檻，拖着聲音：“找未來的一甲進士去……”
＊＊＊
此時宋暄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宋義一如既往起得很早，上下托舉着兩個重疊的凳子。
咚咚咚——
“宋公子？”高柯敲着門輕聲呼喚：“宋公子？”
無人應答，高柯尴尬瞟了眼謝晏。
“侯爺……這是不是還沒起啊？”
“讀書人最是用功，多的是頭懸梁錐刺股之人，怎麼會——”
房門嘎啦一聲從内打開，謝晏在看清房内的畫面後霎時頓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宋義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身後是被子隆起一個小包，除了宋暄還能是誰。
謝晏掩嘴輕咳一聲，嘴裡的話轉了個彎：“怎麼宋公子就這般天資聰穎呢？”
高柯眼神裡瞬間充滿了崇拜，不愧是侯爺！
宋義不知道是謝晏，立馬行禮：“拜見侯爺。”
“免禮。”
此時床上的宋暄翻了個身，嘴裡還喃喃道：“好吵啊……”
“侯爺是來找阿暄的吧，我去叫他。”不等謝晏說話他就轉身幾步跨到床邊，一氣呵成，謝晏伸出的手就懸在半空中。
空氣中蔓延着一絲尴尬，謝晏卻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背在身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宋義拍了拍宋暄的肩頭，下一秒，宋暄便提起被子把頭也蓋進去，中途連眼都不曾睜一下。
聲音甕甕：“哥……再讓我睡會兒……”
看了眼門外伫立的兩人，宋義心一橫，将宋暄從被子裡薅了起來。
片刻後，身着淺白色中衣，眼裡還挂着一層水霧，頭發淩亂的宋暄呆呆的與衣着華麗整齊，随時都發着矜貴的謝晏對視上。
……
謝晏沖他露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笑。
宋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謝晏恰準時機，很是貼心地說：“我不着急，我在外面等你。”
高柯自覺的把門給關上。
宋暄：……
他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哥，宋義心虛轉過頭。
“額……他找你幹什麼？”
宋暄邊穿衣服邊說：“一定是案子肯定有新的發現。”
收拾妥當後便出門去。
謝晏負手而立，神色孤傲，過道的風吹起衣袂，張揚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如那将要羽化登仙的谪仙一般。
宋暄一出來便看見這幅畫面，心裡暗自感歎，這謝晏秉性如何不知，但這幅皮囊卻是實打實的俊美。
斂下表情上前。
“侯爺。”宋暄拱手作揖：“不知侯爺尋我有何事？”
“認識李适彰嗎？”
宋暄絲毫不驚訝謝晏知道這件事，從今日謝晏主動來找他就知道，他等的契機來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在選擇接近一個人時定然會将他的背景、生平調查得一清二楚。盡管不知道謝晏為何會來接近他，但那有什麼關系？隻要最後的目的能達到就行了。
他恰到好處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侯爺怎麼知道？”
謝晏也沒藏着掖着，直接道：“今日一早，黃忠就來報，兇手為王鋒的朋友李順，以及李适彰。”
“啊？”這些宋暄是真有點驚訝，他萬萬沒想到李适彰竟敢殺人。
他以為李适彰隻是一個投機取巧之人，平時說說閑話罷了，一直不曾理會。
“考取童生之前，我與他在同一個學堂，也算是同窗了，後來我交不上束脩，便退了學。其餘并無其他了，私下也不算熟稔。”
謝晏：“既不熟稔，為何他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诋毀你？”
“額……”宋暄停頓了下：“當時同窗素來瞧不上我，李适彰亦然，後來我聽說夫子在學堂上說我連學堂都不曾上，依舊能考取功名，他們連我都比不上，許是就這樣結下仇吧……”
“原來如此。”謝晏道：“李适彰如今不僅是殺人，還牽扯到禁藥一事，所以我想問問你對他了解多少？除了他，背後售賣者也要一并揪出來。”
宋暄思索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沒這個膽子去殺人，他……是個欺軟怕硬的，真要他做個什麼事也幹不成。”
“會不會他是受人撺掇？”
謝晏點頭：“先去看看黃忠找到什麼沒。”
“我也要去嗎？”宋暄指着自己。
謝晏似是很疑惑：“自然，你不是對這個案子挺感興趣嗎？”
見他不說話，謝晏又道：“整日看書多無趣，不如随我一同查查案子？”
既然都這麼說了，宋暄自然是應下。
三人下樓，來到客棧大堂。
客棧内的住客和小二都被控制住，現下大堂内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