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熠說着就揮着拳頭砸向宋暄。
就在衆人覺得要見血時,電光石火間宋暄穩穩地抓住王熠的手腕。
宋暄冷笑,他看起來再單薄也是從青州山窮水惡之地出來的,别人或許他打不過,但就王熠這酒囊飯袋還打不過麼。
手上一個用力,王熠就被甩出去幾步遠。
王熠一個沒站穩摔坐在地上,還碰倒了一張案桌。有人沒忍住笑出來,很少見到王熠這種人吃癟的時候,連帶着許多人都偷偷笑起來。王熠哪裡受過這種氣,氣急敗壞要人捉住宋暄。
“來人!來人!給我抓住他,看我怎麼收拾你!”
“收拾誰啊?這麼大的陣仗。”
門外響起一道帶着笑意的低沉男聲。
尋着聲音看去,竟是謝晏!衆人注意力一直在這邊,絲毫不知他是何時來的。王熠大驚失色從地上起來,剛要整理被弄亂的衣衫,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轉而放下手,任由自己衣冠不整向謝晏行禮。
“拜見侯爺!”一幹人紛紛行禮。
謝晏徑直走到上位太師椅坐下,路過宋暄時還朝他一勾唇。
“想不到咱們翰林院的才子們竟然還打起架來了,高柯你說這可真是稀罕啊。”謝晏樂道,手裡盤着南紅瑪瑙。
高柯也跟着笑:“我以為隻有我們武夫才會打架呢。”
王熠幾個大步上前,搶在宋暄前開口:“侯爺!侯爺要給下官做主啊!”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的紅痕。
“喲!這手是怎麼了?”謝晏很是配合的驚訝道。
王熠一聽語氣更為激動,忙不疊道:“都是宋暄幹的,侯爺方才也看見了,身為同僚,我不過是與他争論了幾句,他竟然就把我摔到地上!我大虞臣子怎麼有如此粗魯之徒!”
宋暄嗤笑,王熠這當倒一耙的功夫比他學問好多了。看着周圍一衆人低頭沉默的樣子,宋暄也不覺得失望,這些人都怕得罪王家,得罪王家背後的人,自然不會站出來幫他說話。
但他自是不怕的。
他做官本就不是奔着仕途來的,若不是為了查明當年葉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根本不會踏進這官場一步。況且,翰林院根本找不到陳年舊案的案卷。若是要想找到當年的記錄,也許在大理寺能得知一二。
謝晏看宋暄不說話,也不反駁,便問:“宋編修可有話講?”
宋暄擡眸,與謝晏如霧般眸子對視上。看着他頗為英俊的臉龐,倏而唇角上揚。
恰好被謝晏看在眼裡,見他話也不說就在那笑,謝晏連忙拍拍高柯的小臂:“诶你說他笑什麼呢?莫不是吓傻了?”
高柯疑惑:“怎麼會被吓住?剛宋公子一拳就把那人掄到地上去了。”
從王熠讓宋暄幫他做功課起謝晏就在了,隻是沒讓人通報。整個過程盡收眼底,哪裡不知道是王熠仗勢欺人,本想看看宋暄如何應對,若是被欺負了自己再去英雄救美豈不快哉。沒想到宋暄竟直接拒絕,還把王熠氣得半死。
謝晏随意道:“難道是怕這王家報複?”
高柯附和:“那不對,今天有侯爺做主,王家怎麼敢私下報複。”緊接着用隻有謝晏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侯爺一向是拉偏架的主兒,怎麼會讓宋公子吃虧呢。”
謝晏聽罷心情甚悅,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一唱一和,讓王熠有些摸不着頭腦,但看宋暄都不帶反駁的,還以為他怕了,腰闆瞬間都挺直了許多。
宋暄忽然道:“的确是我推的你。”
王熠一聽大喜:“侯爺,他承認了!就是他推的我。”
宋暄繼續道:“王編修可是放言不幫你做事就得好好收拾我,你們王家随便個什麼東西都能砸死我,怎麼才過這麼一會兒就忘了?”宋暄之言滿是譏諷之意。
“你胡說!我從未說過這種話,你問問他們誰能作證?”王熠指着周圍的人怒道。
他自然是自信這些人不會給宋暄作證才能信誓旦旦的說這話。
“侯爺可得好好懲治他,平白無故污蔑同僚,給我們做主啊!”王熠直接向謝晏呼道。
王熠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謝晏說話,悄悄擡頭瞄了一眼。誰知謝晏正似笑非笑看着他,連忙低下頭再次呼道。
良久,宋暄走到王熠身側,撩起衣擺跪在堂下。
“我乃陛下親封探花,是陛下之臣,是大虞之臣,而非王家之臣!”說完俯身額頭觸上地面。
一番話吓得王熠冷汗直流,這宋暄竟敢拿陛下說事,這話要傳到陛下耳裡,豈不是他王家有奪權之嫌!他怎麼敢!
王熠連罵街都顧不上了,一個勁向謝晏解釋:“王家絕無此意,宋暄胡言亂語,不知所謂,求侯爺明察!”
宋暄梗着脖子不動如山,垂眸看着地闆,仿佛說出這番驚天動地的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高柯還擱一邊說風涼話:“啊……原來王家這麼厲害啊。”
王熠急得臉煞白,誰不知道謝小侯爺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要是他再在聖上身邊說上幾句,那就完了。
謝晏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是嗎?”
“沒有真的沒有!侯爺你相信我,下官真的沒有說過!”
“可本侯方才親耳聽見你說了啊。”
“'王家随便掉個東西都能砸死你',怎麼樣,耳熟嗎?”
王熠一下癱坐在地上,這話……原來侯爺一早就聽見了……
謝晏不再搭理他,轉頭看向宋暄:“宋編修起來吧,本侯既然看見了真相,自會為你做主。”
宋暄這時才擡眸道謝:“多謝侯爺。”
“王熠肆意欺壓同僚,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來,就杖責三十大闆,再交由陛下處置。”
“侯爺且慢——”一老者拖着聲音叫道,人未到聲先到。
待其走近,原來是袁開铮。
“小侯爺,來的路上我已聽說了全部過程,王熠的确有錯,不該仗勢欺人,但這三十大闆下去,命還在人怕是已經廢了,還望小侯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吧。”袁學士求情道。
“袁學士此言差矣,若不是本侯碰巧撞見今日之事,宋編修不知要受多大的委屈。”
王熠唰的瞪大眼,他委屈?被摔到地上的人是他宋暄嗎?!
袁開铮思索片刻,才道:“小侯爺,王熠出口傷人有錯,宋暄動手傷人也有不對的地方,不如兩相抵消,王熠口出狂言在先,就鞭笞二十大闆,如此可好?”
一室無言。
半晌謝晏問宋暄:“你覺得呢?”
連翰林學士都出來作保,宋暄已經明白此事一定會被輕輕放下,但已經足夠了,以後王熠不敢輕易惹他了。
“我沒意見。”
既然當事人都同意了,謝晏自然沒有異議,便同意了袁開铮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