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暄莫名其妙。這人怎麼這麼奇怪,他還冷笑,神經病啊!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努力忍住想要把拳頭揮到對面那張臉上的沖動。
磨了磨後槽牙,深吸一口氣。他忍,不跟間歇性發瘋的人計較。
“侯爺,你不舒服嗎?怎麼喘着粗氣呢?”
不是說不和他說話嗎?
“……沒有。”謝晏一噎。
“那就好,若是受了冷,還是盡快找大夫瞧瞧,免得寒氣入體。不過想來侯爺千金貴體也是不需要我提醒的。”
謝晏:“一月未見,你這張嘴倒是伶俐了不少。”
宋暄笑了笑:“都是侯爺教得好,領導有方。”
謝晏給氣笑了,闆着個臉道:“我好心來接你,咱們宋大人就是這樣對我的。”
談話間,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兩人需下車步行。走過高高的宮牆,來到席間。此次宴席設在宮殿外,寬闊的場地正中間空出一團,數十名舞女正随着絲竹聲翩翩起舞。正上方俨然是皇帝的席位,下方兩側分别擺放着許多案桌。宮女們端着托盤依次往桌面上放置餐碟。席面上零零星星坐着一些人,更多的是聚在一塊高談論闊。
謝晏帶着宋暄到了右側中下方的一個席位,位于第二列。
“你坐這,别亂跑。”謝晏說交代了句就向前走去。
“诶!”見人已走遠,宋暄噤聲。還未到時候,明崇帝還沒到場,這些人他也不熟,一時不知做什麼。
遠遠的瞧見了太傅,隻是他被許多人圍住在交談什麼,一時宋暄也不好上前。
等待的時候太無聊,宋暄也不想去與他人攀談,兀自吃起桌上的水果來。捏起一顆葡萄,嘴唇微張,試探着咬下去。
好甜!宋暄眼睛一亮,又扒了幾顆填進嘴裡。不過片刻,那株葡萄便被消滅掉了。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漬,忽地肩上一重。
宋暄茫然轉過頭去,對上趙淺淺笑意盈盈的雙眼。
“淺淺姐?”
趙淺淺今日不同往日,身着一襲淺粉華服,發髻上還别了一隻步搖,端是一名官家小姐模樣。
趙淺淺粲然一笑,提起厚重的裙擺,甚是不拘往宋暄旁邊一坐。一開口還是他熟悉的樣子。
“這衣服也太重了,真不是人穿的。還有這勞什子玩意,”趙淺淺一隻手拽住不停搖晃的步搖,另一隻手異常嫌棄撩起裙擺,雙腿盤坐,“晃來晃去的,煩死了!”
宋暄有些稀奇地看着她:“淺淺姐,你怎麼在這,還打扮成這樣?”
趙淺淺秀眉緊擰:“别提了,還不是被逼來的。死老頭!”
見宋暄一臉茫然,趙淺淺才想起來,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道:“哦,忘了你不知道,我是趙辛的私生女。”
宋暄:“!”
趙淺淺出口驚人,絲毫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瞧見宋暄震驚的表情甚至笑了聲。“有這麼驚訝嗎?”
宋暄旋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趙淺淺笑了:“到底是驚訝還是不驚訝,又搖頭又點頭的。”
或許是因為趙淺淺太過坦然,宋暄并未覺得這有什麼。也可以說他并不認為私生子就低人一等,遭人唾棄,子女并無過錯,大人犯的錯為何要讓孩子來承擔。
宋暄:“淺淺姐,你怎麼坐這來了?我看女眷在對面呢。”
趙淺淺:“不想去。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也不樂意挨着她們。我就樂意跟你待在一塊。自在!”
吃了會兒水果,趙淺淺忽然“咦”了聲:“謝晏呢?怎麼沒在,他不是總跟你在一塊麼?”
宋暄一愣。總是嗎?
“我也不知道。”
聞言,趙淺淺立馬放下手裡咬了一半的點心,湊近問:“鬧别扭了啊?”
對上她忽然變得興奮的眼神,宋暄忽然有些想逃離。果不其然,他還沒回答,趙淺淺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抛過來。
“為什麼啊?”
“他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多久了?”
“還能和好嗎?”
宋暄:“……”
“淺淺姐,你饒了我吧。”宋暄說不過,隻好求饒道。
趙淺淺還欲說什麼,被一陣喧嘩打斷。兩人同時向門口處望去。
隻見一位身着黃色衮龍袍的,頭戴玉冠的青年在一幹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笑容如沐春風、平易近人,與周圍的朝臣有說有笑。他的身份不言而喻,宋暄偏頭問:“這便是太子殿下?”
趙淺淺點頭:“沒錯,最外邊旁邊那個點頭哈腰的又肥頭大腦的就是我那便宜老爹。”
順着視線望去,果然看見一個略顯臃腫的男子,隻是這長相……宋暄看了看趙淺淺,說了句:“你們長得不太像。”
趙淺淺:“那當然,我娘年輕時可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那令堂可在京城?”
“我娘永遠年輕呢。”
宋暄登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聲道了句:“抱歉。”
“沒事,其實這是好事,不然來了京城也是受罪。”
宋暄笑了笑:“若是令堂看見淺淺姐活得這般恣意,定是非常高興的。”
趙淺淺哈哈笑起來,猛地一拍宋暄肩頭,猝不及防吓得他一抖:“所以說嘛,我就喜歡你,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宋暄知道她說的喜歡并非男女之愛,也就接受了。
“淺淺姐,那是誰?”
繼太子後,又進來了一群人。中間之人穿着靛青色衣袍,表情張揚,渾身散發着一股誰也看不上的傲氣。
趙淺淺看了眼就收回視線:“哦,那是二皇子。”随後低聲罵了句:“無恥小人!”
宋暄離得近聽得很清楚,連忙側頭看向周圍,發現無人注意才放下心來。拉了拉趙淺淺的衣袖,食指豎在嘴邊:“噓!小心有人聽見做文章。”
“哼,我可不怕。”
從得知那是二皇子後,宋暄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他。二皇子落座于太子下方,跟随的人坐在身後。二皇子側頭看了眼太子,沖他挑釁一笑,身後的跟随者也相互瞪着,誰也看不慣誰。
兩方勢力水火不容,宋暄都看在眼裡。季明懷死後,他回大理寺把卷宗反複看了好幾遍也沒找到其他疑點。宋暄擡眸看向上方吃酒的人,現在若想打開缺口,隻有從他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