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就來到城西的四方街上。到了此處,他們方才将速度慢下來,一個巷子一個巷子的去找。
沒有費多少功夫,在繞過幾個巷子後,他們很快就看到了一個高處懸挂着白燈籠,低處用白紙糊了牆面的巷子口。巷子口出來進去很多人,全部都是素服。不用問,錢複家肯定在這裡了。
章元等一行人下了馬,将馬拴在巷子口,都拿出手帕來将滿頭滿脖子的汗擦幹淨,又理了理衣衫,方才走入巷中。
錢複的家在巷子中間。章元他們來到錢家門前,立刻就有人上來問和主家的關系。章元便說是錢複的同學。
那人聽罷,一改方才的态度,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說了聲自便,便回到門檐下涼快着去了。
章元皺皺眉,有心理論,但想到死者為大,此刻不是争論這些的時間場合,便沒有理會那下人,邁步走進大門。其他人和章元的想法一樣,都想着吊唁完,盡了心意也就罷了,沒必要和一個下人計較,便跟着章元往門裡面走。
他們一路直入大堂,靈堂就設在這裡。
錢複本來跪在地上燒紙,一擡頭看到章元帶着同學們進來了,驚訝中趕緊起身。他給每個人遞了一炷香,等他們依次上完,就帶着他們來到後堂入座。
“你們怎麼來了。”
梁山伯道:“聽說你家有人去世,無論作為同學還是朋友,我們都應該來看看。”
章元抱怨道:“你也是,難不成沒把我們當兄弟,家裡發生了這樣的事好歹也告知我們一聲啊。”
錢複聽了,心裡感動,低頭道:“多謝你們能過來上祭。”
祝英台問道:“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家中是何人亡故?”
“是我祖父。”
“那你家中還有何人?怎麼大堂中隻有你一個人守着,不見其他人出來料理?”章元問道。
“家中除了我,隻剩母親和母親生的幼弟。現下在裡面招待女眷。”
“原來如此。”章元點頭。一轉頭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茶壺。本來他們從大太陽底下趕來,就口渴難耐。此刻又說了半天話,早已經口幹舌燥。章元看到茶壺,便要給自己倒杯水喝。怎料,一提起那壺就覺得輕飄飄的。他掀開壺蓋看去,果見裡面空蕩蕩的,連一滴水也沒有。
章元便對錢複說道:“錢複兄,叫你家裡的人下人拿點水來吧,我們都要渴死了。”
錢複聽了,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他從章元手中接過壺,“還是我去給你們弄水吧。你們稍坐,我一會就來。”
章元攔住他,不解道:“怎麼你親自去呢,我瞧着外面守着下人呐?”
“這,說來就話長了。”錢複眼裡閃過猶豫,說道:“還是我去吧,這樣也快些。”
所有人一聽,俱是一皺眉,心裡便都清楚了,這肯定是下人不聽錢複的話,或者說陽奉陰違。但是明白歸明白,這畢竟是錢複的家事,他們也不好管,便由着錢複去自己取水了。
不多時,錢複就提了一壺水回來。他一臉歉意的說道:“廚房說要準備吃食和祭奠用的果子,騰不出空竈來。所以,隻能委屈你們喝些冷水了。不過也是現打的井水。”
“冷水就冷水,總好過沒有。冷水還清涼解暑呢。”章元說道。說罷,就率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的灌了自己幾大口。
其他人也早就渴的不行了,哪裡管它什麼冷熱,能解渴就行。而且,很明顯錢複在家中的處境不好,他們也不好給他再多添麻煩,便一人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
就在他們喝完一杯,準備倒第二杯的時候,後堂中通往後院的門被人推開,緊接着走進來一個丫鬟,也不行禮也不看人,擎着頭說道:“大少爺,夫人說,您招待差不多了,就趕緊回靈堂守着去吧,來的客人多了,哪能就可着一批招待?”說完,也不管錢複有什麼回應,轉身就出去了。
章元指着丫鬟消失的方向,氣道:“嘿,這是下人對主子說話的态度?”
祝英台撇嘴道:“這哪是對錢複兄說的,分明是對我們說的。”
伍逸之冷笑了一聲道:“這是趕人了。”
馬文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開口:“我們也該走了,就别給錢複兄添麻煩了。”
梁山伯道:“文才兄說的在理,我們還是走吧。”
其他人聽了,紛紛點頭。
錢複拱手行禮,臉上滿是羞愧,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怠慢各位了,日後一定親自向各位賠禮。本來家醜不可外揚,隻是現在,家中的情況大家也看到了,我也說不得什麼。隻能冒昧的請求各位多體諒。”
人們站起身,回禮道:“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還請你見諒。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錢複送着他們出了大堂,看着他們消失在大門外,這才返回靈堂。
另一邊,章元他們出了錢複家。
走出巷子後,章元才終于将方才的不快一吐為快:“這個府上怎麼回事?沒有侍應,沒備茶水,主子使喚不動下人,丫頭門子還是那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