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繼母一噎,啐道:“呸,你們是什麼東西,不過是那爛了種的秧子連外四路親戚都算不上的同學,也好意思自稱客人。”
錢複聽了,急道:“你是我的長輩,你罵我沒關系,但你不能罵我的同學們。”
“你們同學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嗎?老娘偏罵。”繼母一叉腰,神情言語都隻剩刁鑽。
梁山伯走上前,欠身道:“您作為長輩,說這樣不得體的話實在是不應該。這一禮算是晚生對長輩的敬意,接下來的話,晚生可要得罪了。我們昨日來,就見錢複兄的處境頗為難堪,隻是礙于是你們的家事,我們不便多管。可是您就算對錢複兄如何不滿,也不該不讓錢複兄去讀書。難道繼母苛待繼子是什麼好名聲嗎?您也有自己的兒子,難道要讓他将來背負自己母親不慈的名聲過一生嗎?”
錢複繼母嗤笑一聲,滿臉不屑:“呵,名聲?那是你們這些窮酸餓醋才講究的東西。都快餓死了,還得講究個尊嚴,都要讀個什麼破書。我們不像你們,我們隻要有口飯吃,有個屋住就可以了。哪裡管的上讀不讀書,名不名聲的。”
錢複繼母的無恥令人震驚,以至于梁山伯一時語塞。
就在梁山伯被噎住的同時,章元開口道:“這錢家的産業總有錢複兄的一份,難不成你還能昧了去不成。把那一份拿出來,給錢複兄讀書。”
錢複繼母一聽這話,眼睛當時就立起來了,她一叉腰指着章元罵道:“哼,我當你們是幹什麼來了?原來是替小雜毛來謀奪我們家的家産了!”
“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章元皺眉,冷笑道:“什麼叫雜毛,什麼叫謀奪?錢複兄是正經的錢家公子,元配所生。錢複兄父親早亡,如今祖父也去世了,錢複兄為嫡為長,論理錢家此刻就該由錢複兄來執掌才對。本公子現在還就不說什麼部分家産了,這個家都應該是錢複兄的。”
章元的話直接戳到了繼母的心窩子裡,她作為繼室,她生的兒子作為繼室的孩子,隻是勉強占個嫡出。這一塊一直是她的心病,故而錢父死後,趁着錢複年幼,她将府中上下的權利全部握在手裡,還讓下人們都不理錢複,故意降低錢複的地位,淡化錢複的存在。今日章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話,豈不是讓她多年的努力白費。她絕不能允許此事發生,故而對着章元破口大罵:“什麼時候我們的家事輪得到你這個外人做主了。”
梁山伯此刻已經整理好思緒,見繼母破防,乘勝追擊道:“章元兄方才所說不錯,按照宗法禮制,您是應該将家中的事務交給錢複兄管理。就算一時交不出來,作為長輩,作為母親,也不該苛待繼子,讓人恥笑。”
錢複繼母指着梁山伯的鼻子大罵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苛待了他?你問問他,他父親去世後,我是少他吃還是少他穿了?”說罷,她又指着錢複罵道:“沒良心的小崽子,竟然撺掇着外人來反我,罵自己的母親。”
祝英台冷笑道:“錢複兄沒有撺掇我們,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做的到位,也沒有人能污蔑的了你。還不是自己德行有虧,不說反省,反而罵了這個說那個。”
錢複的繼母聽了,見他們人多勢衆,自己這麼一個一個的對抗不知要對抗到什麼時候。眼珠一轉,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的拍着大腿喊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年輕的時候多艱難也過來了,現在老了老了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她指着學生們号叫道:“你們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有人撐腰,就可勁的來我家作踐我們娘母。”
錢複繼母的聲音高亢,極具穿透力,此刻外面有來吊唁的親朋舊友,鄰居故族,聽到後院這麼吵鬧,紛紛湧過來看熱鬧。
錢複繼母見外面來人了,哭的更起勁了,對着天一個勁的大喊:“相公啊,你走的那麼早,留下我一個女人家,又是照顧小又是照顧老,艱難維持到今日。如今你的兒子長大了,就帶着一群狐朋狗友來趕我們孤兒寡母走了。你在天上看看你的兒子吧,我撫養他長這麼大,現在翅膀硬了,敢不孝順了!”
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聽錢複的繼母如此說,紛紛指責錢複道:“你母親拉扯你長這麼大,現在卻要趕她走,确實不應該啊。”
祝英台他們見人們這麼說,趕緊七嘴八舌的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是他繼母要趕他走。”
“沒錯,還不讓他讀書。”
“還要獨霸産業,不給錢複容身之地。”
“我們是看不過,過來幫錢複理論的。”
人們聽了學生們的話,一時不知道該信誰。也有素知錢複和錢複繼母為人的鄰居,見這情況,出來替錢複說公道話:“我說,他娘,你确實不應該這麼做。你們錢家哪裡就艱難的供不起一個孩子讀書了呢?”
見有人出來說話,其他人才點頭道:“對啊,對啊,确實不應該。”
錢複繼母見風向變了,趕緊說道:“諸位,我要是苛待他,他也長不到這麼大了。不念生恩也得念養恩呐...”
不等她說完,立刻有鄰居打斷道:“那是因為錢老太爺還在,現在老太爺一死,你就要給孩子退學,打的什麼主意,當我們都是瞎的。”
“是啊,是啊。”人們露出鄙夷的目光。